2009年11月6日 星期五

翻叮的是殖民主義 堅持的是無賴行為

練乙錚
信報財經新聞
2009年11月6日

筆者昨天批評民建聯最新政改建議,即所謂的「0五方案優化版」,認為此方案增加五個由區議員選出的立會功能界別席位,不脫0五舊版本色,不僅強化功能界別這個特權體制,還把太大政治比重交到區議員手中。民建聯這個方案,竟是在人大法工委提出取消城鄉公民之間的不平等政治比重之際出台的,可謂與中國民主改革方向背道而馳。功能界別這個玩意兒,是前港英殖民政府政治特權體制的一部分,民建聯的中期方案,不是要逐步削弱之壓縮之,而是要擴大之強化之,這是令筆者深感失望的。該黨的提議,並不是什麼「優化」0五方案那麼單純,而是翻叮殖民主義。

當權派如此大開歷史倒車,無疑與曾政府堅決拒絕討論二0一七/二0二0雙普選終極方案的立場若合符節、互為表裏。沒有終極方案,則完全無法規範中期方案的設計,以致一切實質上反民主的東西都可端上枱面乃至強迫港人接受。試想,如果政府要再建一條海底隧道,只告訴大家是以中環作起點,要通往九龍某處,卻不肯討論終點選址,便強行開始招標批出合約,任由入標者設計「中期方案」,那會是多麼荒謬之舉?而且,說不定在貌似荒謬後面,是政府官員與某個入標集團漁利的大騙局,造出來的隧道路線,既不是最短最高效,而隧道最終出口,也完全與客觀城市建設需要毫無關係!然而,這樣荒謬的做法,正正是特區政府拿來套在政改工程上的行事模式。沒有終極目的指引方向、沒有路線圖的「中期方案」,是騙局的可能性很高。

當然,如果政府堅持耍無賴,不討論終極方案,政黨還是要提出中期方案建議的,但在這種情況之下設計的方案,更應注意民主成分增量是正還是負。這好比人要登山,但沒有路徑,而霧鎖山峰,不知方位所在;這時,登山者若總是依着山勢往上走,很大可能最終走到山頂(這是數學優化論「最陡上行法」的直觀基礎)。然而,民建聯的中期方案,選的一大步卻是負坡度,故只能往山下跑,離民主山峰愈來愈遠。

有人會說,去掉委任席之後,區議員是全民直選產物,由他們推選六席立會成員,也算是民主了。這種說法其實不合民主邏輯。必須強調,直選產生的人,也不應因此擁有不合理的特權;區議員由民選產生,不代表他們可以購買兩個居屋單位,不意味他們的子女可以優先獲得名校學位,更不表示他們在和普通市民一起選舉立會議員的時候,可有政治分量比一般選民重1,573倍或2,203倍的額外一票。(見昨文就民建聯方案作的精確計算。)

一個有悠久反抗殖民主義背景的政黨,竟然在政治改革工程上翻叮殖民主義貨色而且變本加厲,無乃很奇怪的事;究其深層原因,或有兩個。其一,這個政黨中人,之前的反殖思想和工作未及深刻,少從殖民主義法權中的不平等性及其統治權力結構的壓迫性這兩方面着眼,而只着重從民族主義立場出發,挑起民眾對殖民者的種族、膚色、語言文化有異於本民族之處的仇恨,作為反殖本錢;如此反殖者,必以為九七之後,主權易手,便大功告成,頂多再咒罵一下那些充滿奴性的「黃皮狗」、「香蕉」,就可以了。香港左派反殖完畢,成為當權派之後,繼承大量殖民主義特權觀念和不平等權力結構而安為之,先前反殖不徹底是重要原因。這些人領導的政黨,終了不過要「取而代之」,成為新的特權階級而已,並沒有多少真正的人民性。其二,便是功利掛帥,但求提案能擊敗對手,不管內容的不良性質和所反映的負面價值。左派在區議會有勢力,於是便利用區議會的民主性作幌子,擴大功能界別的政治能量,保持、強化其特權而為己所用。如此為了短期政治收益而棄民主價值義理於不顧,實非正義政黨所應為。(同樣,自由黨反對民建聯的提議,不是從民主原則出發,而是因為以區議會選票擴大功能組別於己無益而已,也表現出一些和民建聯類似的機會主義傾向。)

筆者認為,任何中期方案應包含下列二要素:(一)有明顯而實在的民主增量(不是什麼「廣泛代表性」之類的門面東西);(二)能減少在選舉及管治體制中的特權。目前一半以上功能界別席位是為商界而設,反映商界特權,故中期方案應壓縮之,騰出席位轉讓老人、婦女、新移民等選民基礎廣泛的社群。在資本主義社會裏,資本家有鈔票,能量很大,民眾必需有選票,才有望取得最低限度的平衡。若資本家既有鈔票,又有特殊選票和議席,則這個社會只能一面倒。民建聯的中期方案提議無此二要素,筆者希望其他政黨的提議好一些,有利民主發展之餘,還可以給那些過去曾經反資反殖的政黨人士一些適當壓力。

爭民主,港人自求出路

王岸然
信報財經新聞
2009年11月4日

到今天為止,筆者對曾蔭權還算容忍,尚未倡議要經人民力量請他下台。畢竟倒一個政府是一件大事,香港也未壞到二○○三年初那個情況,但這不是說曾蔭權不應或是不會下台,更非認為港人應該包容他下去。反之,香港其實到了人民力量再度出現、港人要藉上街為自己自求出路的時刻,社會各方面應要為一月一日有大量的人民上街,早作準備。

人民力量從來都是健康的,真正的人民力量也不應是動員及被鼓動的,也不是敵我矛盾,只是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方法之一。

大家有一點錯覺,以為曾蔭權是從○七年正式當選開始掌權,到今只是兩年多,其實此人升到最高位掌握實權是早到一九九五年他在港英時期出任財政司之位,他對香港社會了解之深,比任何香港人更甚。他若是有一點個人性格,希望在從政之路上留下成績,今年的施政報告是最後一年;但他沒有,他對香港各類大小社會問題表現出一派漠不關心與涼薄。樓價太高就叫新人類遷到新界去,面對年輕人百分之三十的失業率,他竟然可以說「肯搵工的人一定搵到工」,將責任一下就推回給無助的青少年。

人民力量積壓待發
可是他沒有忘記利用政策上的便利給襯家一點小惠,他也極可能運用了無形的關係力量令弟婦在雷曼的補償中得益。這些都不是大貪。但所有大貪其實都是由小貪開始,香港人的價值觀不容許六七十年代的公務員貪污情況重現,曾蔭權卻突然大發七十年代式的官威,將矛盾壓下去。

筆者估計曾蔭權在慳電膽及弟婦雷曼事件中得到一些中央的支持,將事件定性為只屬傳媒炒作,故他夠膽強勢反擊,以為事件可以就此壓下去。但發惡只會招來反感,不會解決問題,不道歉不調查的結果,是市民判定曾蔭權曾經以權謀私。

香港人在福中成長,危機感從來不強;但危機感一旦爆發,力量非同小可。香港現在的危機是曾蔭權當權十五年、當政四年半之後已經疲態盡露。他沒有能力也無意志領導香港下去,卻又不願背負無能之名自動下台,於是施政上只能左閃右避,頭痛醫頭,見日過日,拖多兩年等自己的時間到。但香港人應該再忍下去嗎?可以再等下去嗎?

爭民主勿靠政客
香港人,特別是年輕一代及中產一族,你們的聲音是不被察覺、不被重視的,除非你們能發動人民力量走到街上,才能令當權的人有一些醒覺,港人亦深明此理,明年一月一日相信是香港的政治經濟及社會矛盾聚在爆發點的一天,大家宜早作心理準備。

客觀的形勢如此,一月一日不爆發,明年的七月一日就會爆得更勁。客觀的事實是泛民主派一盤散沙,各自表演,一事無成。上星期日民主黨開了個討論會,據知反對五區總辭的會員比贊成的多。民主黨也一如特區政府,爭民主不是自信不足,而是早就信心盡失;爭民主早就不是理想而是淪為一句騙選票的空洞口號,個別地區利益為先的黨員早被中共的統戰反動員,更屬不言而喻的現實。

何俊仁據說問了一個問題,大意是問黨員若民主黨不參加五區總辭的行動對黨的傷害有多大;選民是有選擇權的,社民連與公民黨的路線一左一右,隨時會瓜分不左不右不爭民主的民主黨席位。

時到今天,筆者也不寄望五區總辭能帶動港人爭取民主的熱情,泛民過去兩個月在總辭與否的選擇上如斯反覆與不團結,傷盡支持者的心。港人對民主有期望,對民主派失望,本身並無矛盾,因為力量本來就應當源於自己而不是靠政客。江山代有才人出,李柱銘、陳方安生之流俱往矣;掟蕉前名嘴與以司法覆核為樂的「革命家」又算什麼,皆大時勢之下爭位置的小人物。爭民主的責任從來不在政客,而在人民,問題只是何時何刻人民力量才會聚焦,才會爆發。

唯有走上街頭
應該是時候讓這些力量爆一爆,這對專政者對社會都是好事,一月一日或接近的深冬時間,從來就是上街的好日子,而歷史經驗告訴我們,較具規模的深冬時間上街隨時有十萬人以上。○二年十二月中反二十三條遊行有十五萬人,○四年一月一日有十多萬,○五年十二月亦如是,今年若然大家齊心,一月一日十萬人上街何難?

並不是政黨動員、《蘋果日報》大力煽動就一定有群眾上街,歷史也告訴我們○七年尾為陳方安生參選造勢的遊行,以一萬數千人告終,群眾顯然覺得視洗頭比遊行重要的陳老太不值得支持。

是時勢令到人民明白不上街就沒有前途、沒有希望。今天的時勢是政黨皆三刀兩面不可盡信,政府則重複○三年時自以為是,不理民情,剛愎自用的態度;為民主前途,為社會的出路,港人有必要回到自身尋找力量,醞釀一次有力量的人民行動了。

2009年9月24日 星期四

香港:「五區總辭,變相公投」文輯四篇

(1) 一個一直支持民主派選民的自白
thomas_ykc
香港獨立媒體
2009年8月4日

泛民拋出「五區總辭,變相公投」的提議,來回應特區政府將會提出的2012政制改革方案,連日來在報章上得到不少評論回應。大公文匯的不算,眾所論者都為民主派分析總辭的可行性及其效果,姑勿論支持還是反對,現時的情況像是突然有很多人走出來為民主派審時度勢,為民主派籌謀的群眾,好像從未如此壯大過,實屬可喜可賀!因此,無論總辭最終是否成事,提案者都應記一功吧。

究竟什麼是「民主派」?
但當大伙兒討論得興高采烈,我作為一個一直將票投給民主派的市民,卻感覺被冷落了。當各人都在為民主派計算推動總辭的得失,甚至玄之又玄地計量總辭對「民主運動」的成敗,好像尚未有人從我這個只有選票的無名市民的角度去計較一下。所以我想回歸原點,問一個較基礎的問題:究竟民主派得益了,「民主運動」就是否必定有所進帳?說得白一點,香港的民主派和香港的民主運動有沒有必然的關係?

可能會有人說我拿不說自明的事情來混淆視聽,但當有論者提出「損失議席等於民主運動的挫敗」論點,我不禁疑惑:民主運動的成功,是否等於通過一個能讓所有民主派當選的政改方案?香港民主運動的終極目標是什麼?我知道,現在民主派的議席數目關係到那微弱的「憲制談判權」,然而2005年民主派議員行使「憲制談判權」以致「憲制否決權」後,請問又如何將香港的民主運動推進到一個新階段?

怕輸的理由
論當前的政治形勢,特區政府提出一個令民主派滿意的中途方案的可能性幾近於零,重演2005年
歷史的機率甚高,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有2017年可普選特首、2020年可普選立法會的海市蜃樓,政府提出的中途方案是否「揾老襯」,必定比上一次惹來更大爭議,民主派與政府在爭奪「主流民意」的詮釋權時,難道會比上一遭更具優勢嗎?

猶記得2005年民主派曾要求政府引用基本法50條解散立法會,林瑞麟卻以政改並非「重要法案」為由沒有就範;民主派當年尚能言勇,今天為何竟然怕輸?容我作一個海市蜃樓式的假設:若香港特區政府真的就其提出的政改方案建議實行公投,而所有民調都顯示支持政府的比例大幅領先,民主派會否支持這項公投?若然一個民主派認為不民主的政制方案,透過這樣一個全民公投的「民主程序」得以通過,那麼民主派會根據民主的原則接受結果,還是會因為民主的理念認為不能逞一時民主之快而犧牲長遠的民主,因而反對這項公投?說得明白一點,現在香港民主派的「民主」究竟是誰的「民主」?

對民主派的失望
我的想法是,民主派本質應是「以民為主」,以反映民意為先,當然民主派若有能力去主導和影響民意就請放手去幹,但到最後若影響不了,就得按民意所想為人民服務。因此,在上述的假設中,民主派也應該支持公投!由全民去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吧!不過身在議會的諸位民主派人士,疑似將勝選當成民主代理人的證書,就如2005年民主黨就只由立法會黨團決定投票意向,而非由民主黨全體或代表全體的架構決定,更遑論由支持他們的選民決定其投票意向。

有議員常公開指責民主派二十年來在爭取民主上一事無成,另一方面,曾有民主派人士說過爭取民主並非靠一人一黨,是全體市民的責任。但是我作為一直支持民主派的選民,民主派要求我做的我都做了:無論區議會抑或立法會都將票投給你們,選舉時還透過自己的網絡為你們拉票,又動員身邊的親朋參加六四七一,還年年在街上向你們購買明知抽不到獎的籌款獎券,你們呼籲我做的我都做了,但若倒過來想到你們辦事處約你們單獨傾談政改問題,你們的議員助理必定用盡理由將我摒諸門外!我當然不會怪責這班薪金微薄的助理,換轉是我都會認為這個人神經一定有問題。但我只想指出,我和身邊很多支持民主價值的朋友,在你們心中不過是一堆隨時動員作為威嚇政府的遊行人數和選舉數字。

此用奇之時
但這樣都不要緊,至少給我一個希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計成敗大搞一場,可以讓我有一個理由誓死相隨。所以,不論民主派總不總辭,也請給我出一個新方法,我已經不耐煩了!

就如東漢末年的官渡之戰,曹操抵擋袁紹的半年攻勢已感筋疲(我對政改廿年無寸進更覺力竭),當曹操想放棄之際,其大本營總管荀彧送來的信打消他的念頭:「……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此用奇之時,斷不可失。」

用奇,不只是鼓舞像我這班已近日暮的民主支持者,還能鼓動那群近年在網絡上頭腦發熱的年輕人。所以,我不理什麼民主派的左翼右翼,現在我只知道民主派當中有人出了點子,可行的話請說給我們市民聽要我們怎樣做,不可行的話也請盡快將點子變為可行,要不就重新給我一個新點子!

說到底,大家都心裏有數,有否普選是中南海說了算,要不「迫北京就範」,要不「氹阿爺落搭」。總辭當屬前者。若民主派認為對抗不好,順從如何?叫中央開誠佈公開出一條件,若香港人做到了阿爺就應開開心心讓香港人普選?解散支聯會?將余若薇或黃毓民綁上囚車當祭品押解首都?抑或叫周秀娜伺候未來的習總書記一晚至一年不等?作為評論員,大可以批評而毋須建樹,但民主派中人,反對總辭卻不提反建議,則是不負責任!

選票是我唯一的武器
如果再沒有新點子,就請認真為總辭達至公投的效果創造條件吧!民調的問題可以被指為誤導,民調的結果更會被扭曲,而無論我們再迫爆多少次維園,民陣公佈的遊行人數也再沒有公信力。我的意願唯一能被數算的,也只有一張選票。而且到票站花幾分鐘投票,代價比花一個下午去蒸曬遊行要低得多!

若說最後會得罪中央,或者補選公投的結果也不會改變中央的決策,我可以用《美國獨立宣言》草擬人即美國第三任總統湯瑪士‧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 1743–1826)的話作回應:「國民若不經常提醒其統治者他們依然具有反抗的精神,則此國又怎能保其自由於不墮?」("And what country can preserve its liberties if their rulers are not warned from time to time that their people preserve the spirit of resistance?")民主派中人既然在外交部宣稱要「尊重」緬甸的「司法主權」後仍會到緬甸大使館抗議軟禁昂山素姬的不義,仍會為譚作人及許志永等被無理遞捕的維權人士大聲疾呼,以一次補選公投的結果凸顯中央不顧港人意願的不堪程度,又何需扭扭捏捏瞻前顧後?

民主派更加應該強調會輸的可能,若然民主派沒有機會輸,那麼補選就真的沒有變成公投:請坦然告知選民,若建制派能勝出三席,即佔立法會三份之二,便可以修改基本法通過政改方案;讓是否相信政府的一套政改,甚或了結多年來的政制爭拗,皆付諸香港市民表決,這就是真的「玩舖勁」!如果建制派不肯應戰,他們就是放棄機會「挫敗反中亂港的反對派令政改原地踏步的陽謀」的歷史罪人,而民主派就真正捍衛了包括民建聯支持者在內的全港市民決定政制前途的權利!

何不趁機會將民主派民主化
我若然最終都沒有機會投票決定香港政制的前途,作為一個多年支持民主派的市民,至少,更卑微一點,可否讓我有一票參與決定民主派的前途?為甚麼討論政改大計的「武林大會」是在香港會進行的閉門會議?為甚麼不公開讓公眾參與討論?

不如就由民主派的支持者,就是否總辭先來一次「派」內公投?民主派可以參照美國民主共和兩黨推舉總統後選人的「黨內初選」模式,無論是黃毓民或余若薇,都要像奧巴馬或希拉莉一般要落區親身接觸像我這樣的民主派支持者,說服我贊成或反對公投的理由。上一次港島區補選不是有陳太對勞永樂「派」內初選的經驗嗎?而大規模的民間投票,梁家傑選特首的時候也不是辦過嗎?且看美國黨內初選的過程,本身就是傳媒的焦點,經過長時間的報導,再加上民主派支持者的互動,難道整體社會還不明白總辭的意義?

回到最初的問題,甚麼是民主派?若民主派還認同民主的價值,即以民意為先,相信選民的一票是神聖的,不如就趁此機會率先在民主派內實現民主,至少對我這個民主派的支持者而言,雖然香港制度化的民主遙遙無期,但民主的理念至少在香港的一角得以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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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激進」時代的三個關鍵字:行動、對抗和冒險
陳景輝
明報
2009年9月15日

早前,「五區總辭」(下稱「總辭」)建議已引發泛民同路人間的激烈批評。相對於其他政治議題,盡早落實普選之訴求該是香港社會中最少爭議的一項,故論爭並沒有落在原則立場方面,而真正觸碰輿論界政治神經的地方該是那股鮮明「行動」傾向。也許,在年底政改問題的燃眉挑戰下,將會觸發大大小小或恫嚇或「來真」的「行動」,而深入思考委實迫在眉睫。

「行動」(Action),從天星行動到紮鐵罷工到社工衝擊社總到議會抗爭的烽烽火火中,於這幾年成為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部分輿論視之為「抗爭的激進化」。香港的政治光譜更隨之切割成溫和與激進兩類,前者多被奉作政治實踐的主流。問題是,「激進化」一說只從人們乖離政治常規的角度——過激——來解讀,而沒能釐清當中所釋放的政治能量,今次總辭辯論也不例外。有別於「睇阿爺頭」、「減少矛盾」、「協商」和「共識」等以溝通為核心的溫和派政治常用語,「行動」涉及的其實是另一組以對抗性為核心的政治元素:「促發事件」、「敵對」、「抵抗」和「決斷」。然而,在前一組字眼構成的政治目光下,人們往往無法清楚地掌握後者那些關鍵字的含意,若尚未至於帶着原罪的話。因此,疏理「行動」及其關鍵字被遺忘的政治性(The Political)便十分重要,否則我們不會具備開放而公平地審視任何行動方案的能力。

行動,或阿倫特的積極生活
在香港,「睇阿爺頭」廣泛流行在人們中間。就像市場經濟理論中的無形之手,彷彿政治領域裏也潛藏一隻中央之手,而香港人的一切「行為」均由市場和中央決定。他們彷彿只是台前的玩偶,背脊均繫上了被用作操縱的繩索。其實,正是行為(behavior) 一詞表達出的危險,這是其某種定律下的被動產物。

根據阿倫特(Hannah Arendt) , 行動一詞表示「創始」、「引導」和「發動某件事」的意思。她從古希臘提煉出積極生活(vita activa)的概念,表達人類的一個根本方面,即作為受到各種處境——包括政治社會經濟——制約的存在物(Conditional Being),人類依然有能力回過頭來介入自身的環境,注入開端和誕生的元素,而非完全受其宰制。政治領域中的行動正是在人群中間——複數的人群做為政治生活的特有條件——重新創造自己的處境。

她說道, 「行動,就它致力於政治體(Political Body)的創建和維護而言,為記憶,即為歷史創造了條件。」就是說,至少在社會行動主體決定如何行動之前,記憶和歷史的領域尚未完全封閉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那末,行動又是為了什麼?

例如爭取普選,人們彰顯的是遭客觀世界壓抑掉的民主權利,即揭示一種迫切而非可以不斷拖延的權利。揭示性是行動的重點所在,阿倫特如是說。行動會揭示出人們自己是誰和他們自己界面的共同利害所在。問題是,行動置身的社會空間絕非平順和諧,各種政治力量及其異質追求往往此消彼長。因此,行動總是意味着對抗。

對抗的道理

1 無法取消的敵對

不論是建制派抑或大部分泛民,都將對抗(Antagonism)的狀態貶斥為壞政治,但此一否定沒有改變其在政治領域中的核心性。讓我們先承認一項基本的不方便事實,宣揚和諧的中央政府其實一點都不和諧:向內地維權人士、異見人士或香港的泛民主派進行排斥和壓制,限制他們正當的自由和自我實現的可能性。這份由上而下的敵對性往往難以察覺,因為它早已被改頭換面成彷彿中立客觀的社會秩序。需要指出,敵對不僅是專制政治的專利,而是遍及所有政治的固有特徵,悄悄寄生在我們熟悉的政治概念裏頭:女性主義不是以排斥父權思想為職志嗎?人權的主張不是要抵制任何侵犯人類尊嚴的暴行嗎?和諧社會的維繫不是結構性地預設了所謂不和諧的敵人嗎?但這不是通常所說的為反對而反對,而是透露出人類政治關係中無法擺脫的敵對性—— 施密特(Carl Schmmit)視之為政治的核心,不管人們怎樣的按程度將之劃分而為競爭、爭議、衝突、矛盾、對抗和敵對。

2 否定的外在性

顧名思義,對抗涉及一組跟外部世界的否定性關係。但為什麼是否定而非肯定?拉克勞(Ernesto Laclau)所謂的「構成性外在」(constitutive outside)指出,每一社會認同在定義自身疆界的同時,都會界定出其外部。關鍵在於:「外在」不是無關痛癢的外部,而是真實威脅到認同的外在障礙,其不可能的象徵。例如,父權思想就是威脅女性主義的外在否定性力量,但同時是其認同界定和構成自身之際必須排除之物。因此,此一外部也不是那種純粹差異的外部,例如既有人喜歡行街也有別人熱中睇戲等完全談不上敵對的情形,而是:當某一「外在」(outside)阻止了另一「內在」(inside)的構成,即否定了其存在之際。總的說來,對抗性揭示出社會認同的維繫不可能完全依賴自身,而「外在」的否定和威脅更是構成性地縈繞不散,因而道出:對抗性一旦消失,認同便岌岌可危。

3 存在和認同的前提條件

若對抗是認同的前提,那末問題便是:如何定奪出「外在」?或換個問題方式:何者才是對立於「我們」的「他們」?答案並無普遍規則可循。例如,在民主派眼中,反對普選的力量固然是貫徹其民主認同的外在障礙;但反過來,另一些人則認為民主派的異議性格才是和諧社會的眼中釘。在此,南轅北轍的政治陣營各自建構出自己的「外在」。也許,俗話「搞對抗」的確有幾分道理:「對抗」不是自有永有,而是要「搞出來」的:通過勾勒「我們」的共同追求及其相伴而來的「外在」——不管是和諧社會抑或民主社會——所作出的決斷。

對抗的進行和政治社群命運唇齒相依。試想想,假若缺乏對抗,外在的否定性力量及其意識形態便能夠在後者的靈魂和肉身上無人駕駛地橫行。而在精神深處,人們甚至無法辨認自己曾經反覆揭示過的利害和認同。這不是正在發生的變化嗎:2012 年雙普選到今天已沒人多提,而曾經極力追求的07╱08 雙普選更已忘記得七七八八。難怪已故政治思想家施密特認為,當某一衝突狀况否定了政治社群的存在格局之際,政治便意味着一種判斷:「是否需要加以防制或戰鬥?」而他斷言如果放棄對抗,消失的將不是政治,而是那個政治社群。

4 作為社會啟示的對抗

細心想想這個大家耳熟能詳的情景,面對香港不民主的現狀,建制派總會以淡化的口脗勸說:我們中間沒有矛盾,對於是否該在當下落實普選,大過不過是觀點上存在「差異」而矣。在這裏,恰恰跟民主派理當站立的對抗性分界線不同,建制派竭力把普選與否、延遲或盡早都說成是不重要的差別,視之為僅僅局部性的小失誤。然而,正好因為上述區別,才突顯出對抗性的核心意義。拉克勞嚴格區分社會和政治的界限。前者佔支配地位,通過收伏敵對,掩藏自己建基於其上的排斥系統,佯裝出一副客觀中立的非政治化臉孔;相對於前者,政治則由對抗的元素組成:作為統御秩序外部的否定性力量,對抗割破其和諧一致的社會假面,揭示其偶然性和不可能之處,從而打開一道社會缺口,使希望和轉變成為可能。因此,在引入否定或進行揭示之前,建制的面龐總是顯得客觀而美滿的,而對抗要阻止的正是這種幻象的最終完成,因而充滿啓示。

冒險,或齊澤克的決斷
在對抗的脈絡中、佔優勢的外部否定力量之下,旨在開創新局的行動,看上去總是不可為的。如果通過既存情境來審視的話,得出的結論每每是所有客觀條件都顯得不利:時機尚未成熟、民意傾向保守、中央不會改變、輿論不會支持和削弱自己形象等——總辭討論中反覆出現的論點。齊澤克(Slavoj Zizek)稱此一狀態為不可決斷,即任何開創的行動都不能通過給定情景的慣性思路獲得保證,而人們只能在不可決斷的情景中作出沒有終極擔保的決斷(Decision),即俗語說的冒險。

想想那些重要的行動和事件,當中沒有一次是等待穩操勝券的客觀條件完全具備才進行和發生的:以我們的經驗為例,遠可回溯至如六六年的天星絕食行動或八九民運的北京學生運動,而近的則有七一遊行、天星皇后運動或紮鐵工潮等,它們都在不甚有利的社會條件底下「發動」的;如果今天看來輿論都表現得同情甚或支持的話,牢記那完全是「後來」才創造出的形勢,而非充斥不可決斷時刻的最初。齊澤克則喜歡說「法國大革命」:十八世紀的知識界可以準確把握當時的政治經濟條件、社會階層狀况或意識形態衝突,但:「卻沒有任何知識能讓我們預見或解釋那個叫『法國大革命』的事件」,一旦爆發:行動或事件比較像是「無中生有」。

這是銅板的兩面:行動指向的未知領域固然蘊藏了豐富的創造潛能,但也因同一份不可預測性而讓人恐懼甚至抗拒。齊氏的一段說話也許更好地勾勒出這種可能和不可能之間的弔詭,但不像一般人般從結果來衡量:「行動並非僅僅在既有的貌似可能的界域之內發生」,而是「重新界定了可能與否的界線」;行動不單止完成了「貌似不可能的事情」,而是在轉化的同時,回過頭來重新「創造了自身可能性條件」。因此,跟政治乃妥協之藝術的流行定義相反,政治在行動者眼中其實是:不可能的藝術(The Art of Impos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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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為何泛民主派團結無望?
李正
香港獨立媒體
2009年9月6日
編按:近期在獨立媒體有關五區總辭的討論熱烘烘,文章一篇又一篇,一位政治圈工作的朋友見此處不乏出色文章,特意撰寫評論回應,托筆者代貼。 (領男)
社民連推動「五區總辭,變相公投」其中一個重要理據,就是其他泛民主派成員提不出反建議,現在終於等到何俊仁提出「解散立法會 / 特首請辭」的「新」建議,。要用引號,因為此建議曾在2005年討論政改的時候,在立法會的議事堂上,有民主派議員已經質問過東廠及尚膳監事務局局長林瑞麟,當時該九千歲一如現在回應何俊仁的說辭,「涉及基本法附件一及附件二的修訂並非一個『重要法案』」,只是當年的民主派議員沒有追究到底。

無論如何,民主黨怎樣說都提出一個新招,作為一個支持民主派的選民,先不論個人喜惡,對這個行為本身,我都得「表示歡迎」。但如果報章的報導屬實,則社民連連基本的公關手段也付之闕如,黃毓民批評何俊仁的方案是「白癡」,長毛則說將「五區請辭掉在垃圾桶個角落度」。我真的不明白,就算是擺擺姿態,扮一下有商有量,就算何俊仁的方案真的是「白癡」,也可以客氣一點「其思慮未算周全」;當然毓民與長毛等性情中人很可能會認為何必惺惺作態,但不只是余若薇,連黃毓民在其網台myradio也曾提過,「泛民主派最重要的是團結」!現在尚未坐下來,已經在傳媒隔空對罵,還團甚麼結?何曾有試過辱罵完對方,對方會返過來支持你?

尤其是黃毓民,長毛至少在電台與湯家驊都算談得平心靜氣,須知道若要五區總辭成事,必須有其他民主派議員落水,而且還要齊進齊退,像當年連戰和宋楚瑜結成「鐵血同盟」,若有直播的補選論壇,每區的論壇五個補選的民主派候選人都要一字排開,方能團結所有民主派的選民投票!何況「丞相肚裏可撐船」,黃教授熟讀歷史,斷無理由不知此理,但他在去年選舉結束才說好「選舉完結,從新開始」,卻每每公開數落「功能黨」為放棄爭取2012雙普選找下台階,情況有如唐玄宗的宰相楊國忠,常說安祿山必反,但說來說去又無任何對策,也使安祿山不得不反。公民黨的情形與安祿山如出一轍。

所以按照形勢,作為支持民主的小市民,只有乾焦急的份兒:資深大狀、丐幫幫主、工會領袖、山頭寨主,位位皆為泛民的大哥大姐,個個都心高氣傲,那會肯放下身段紆尊降貴解衣推食禮賢下士?文匯大公天天有文章對泛民內鬨樂觀其成,我們投票給你們的親者痛則痛矣,對你們狗咬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實就是如此弔詭,你們不是代表我們的嗎?但我們想你們團結做齣好戲的意願你們不知道嗎?姑勿論五區總辭能否達到公投的效果,如果那一天,保持著菁英心態態度保守的公民黨,和議會流氓行為偏激的社民連,狗咬狗的兩邊都能為民主大局牽手步出立法會宣布總辭,那一幕是何其壯觀,支持民主派的市民那有不動容而不去響應你們的號召之理?但現在你們的做法,從沒有想過要去團結像一樣的支持者,亦即是六成的香港選民,而是加快不同背景的泛民支持者的對立!

所以還原基本步,人人都在說團結,究竟團結是誰和誰團結?是二十三個泛民主派的立法會議員團結,是所有泛民政團的團結,還是香港所有支持民主的市民的大團結?過去在總辭的討論,當說及補選能否達至公投的效果,認為不可行的一方,其中一個主要理由是市民不會隨民主派的主觀意志起舞。我不想去辨證這個說法的對錯,反而從這句話分析話者的認知,就能發現「民主派」和「市民」是兩個不相重疊的概念,情形就似為人民服務者,未必一定是人民!著名北大校長蔡元培,曾為自己取字「民友」,但後來他發現,「與民為友」自己豈是人民?於是後來改字為「孑民」,意指自己是「其中一個人民」而已。諸位民主派「人士」,你們又有否當寂寂無名的選民是民主派?你們有否曾當過市民是與你們地位平等的夥伴和戰友?

社民連一直高呼「沒有抗爭,那有改變」,現在好像連民主黨都受感染,連何俊仁也說「完善民主派爭取雙普選的抗爭目標」。既然是抗爭,那對象是誰?標準答案是「中央」、「阿爺」、「北京」,準確一點或者「中共中央政治局」甚至「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以及任由其擺佈的香港特區政府及一眾建制派人士。

不過很多人會忽略一大板塊,就是為做順民肯定當權者的決定而否定民主定義的香港市民!抗爭的抗,應指民主的香港人和不民主的香港人之間的對抗,沒有共識的尋求,只有道德的判斷,是一場意識形態的對決,不過諷刺的是,由於民主的價值,支持民主的人要維護敵人不要民主的權利,但不要民主的人卻不需要為敵人負上任何義務。至於抗爭的爭,應是爭取中間未有決定或搖擺不定的市民的支持。能清楚判別敵我,才能實現民主派的統一戰線。

然而多元是民主的價值,民主派由多元演變為多個利益集團各據山頭,人民內部矛盾很多時候竟化為敵我矛盾,還能談甚麼統戰?反而只有被個別統戰的份兒。是以泛民整合是很多論者耿耿在心的命題,而一個泛民共主亦在某些人心中念茲在茲。問題是無論鄭經翰乃至陳方安生都無法服眾,更何況黃毓民或何俊仁?在泛民主派的政治角力之間,根本沒有一個客觀公正持平的個人或單位或仲裁機制,尤其在這一次決定抗爭方略的路線之爭,到最後誰能說了算?若解不開這死結,泛民主派就永遠不能團結。

那是代表進了死局嗎?那又未必。既然泛民主派內部無法決斷,何不禮失求諸野,交由我來決斷,交由我們全香港支持民主的六成選民評斷?對於相信民主價值的諸位民主派人士而言,群眾理應就是最有力的仲裁。而且由當年港島區補選陳方安生對勞永樂的初選所見,媒體怎樣也沒法「冷處理」,若然何俊仁與黃毓民在五區各搞一次公開辯論,而且搶在政改諮詢之前,那麼在辯論當中無可避免會提及的各個終極普選方案,已經率先佔據各大傳媒的版面,換句話說民主派透過激辯抗爭方略,反而提早奪取政改諮詢的話語權。先下手為強,讓政府十月推出的諮詢文件形同廢紙,也就如鄭大班所說跳出敵人所設定的議程,而我們一眾泛民多年的支持者又可一洗多年來無力影響大局的無力感,主動成為參與起事者之一,人人皆為民主派;只是,我知道就算激進如社民連,也不大會理睬這個提議,因為正如盧梭所言,在民主派中實施直接民主體現「總意」,對於政黨及其組成分子所代表的「私意」,是有所違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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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泛民主派沒有與中央不對決的本錢
香港獨立媒體
2009-09-19 01:49
編按:五區總辭之議一浪接一浪,好文一篇接一篇。繼公民黨推出「總辭三步曲」方案後,一位在政治圈工作電郵連續來函兩篇文章,要求本人代貼,大家慢用﹗(領男)
公民黨提出的「雙辭方案」,將五區總辭列作爭取普選第二步的手段,情況並未如一些評論所言,令五區總辭的實現機會大大增加,因為公民黨的舉措立即惹來獨立民主派議員的責難,說溫文如公民黨竟去學社民連,事先毫無溝通就擺他們上檯,反應最激烈的要數馮檢基,這個倒可諒解,若真的總辭,問誰都知道在九龍西應由始作俑者黃毓民叫陣,你要民協擺擺姿態搖旗吶喊尚說得過去,公民黨突然如此看得起基哥豈非大整蠱?

但作為泛民支持者,現在民主派三大黨總算都各自提出爭普選的新方略,先不論各個方案的優劣成敗,都是值得稱善的事,因為在這政改死局中,作為領導群眾的主要政黨,都得負起推陳出新的責任,給支持者以致堅守民主原則的香港市民明示下一步應該怎樣做。

和平地激進回應橫蠻的憲政安排
而這一個死局,源於我們要以和平的手段向一個極權政府要求落實民主政制。這無疑是與虎謀皮。所以公民黨的方案縱有千般不是,它至少有一個重要的象徵意義,就是重新界定什麼是激進。不只有文匯大公,連政壇裏的泛民中人都說辭職是激進的行為,大家就視為理所當然似的,但到連「理性思考」的藍血人都提出去辭職,大家才駭然發現,由辭職到市民去為補選而投票的一天,中間沒有牽涉到任何「掟蕉」與「掃場」,「五區總辭」原來是和平得不得了,可以是另一次像七一遊行般展現香港人極高公民素質的抗爭手段。

當然你大可以說,手段是和平,姿態卻是激烈的;然而姿態就算多激烈,也不會到達甘地「不合作運動」的層次,因而何秀蘭曾說罷交稅就立即被圍攻。香港人實在太善良了,大家那麼快就忘記了對中央無所不用其極拖延普選的憤怒嗎?2005年的釋法,人大公然扭曲基本法,妄顧「循序漸進」原則,凝固功能組別和分組點票制度,還無中生有額外為啟動政改加設關卡,即特首提報告及人大常委的授權;連自己當初定下的遊戲規則都不遵守,本質上與新疆政府現在就毆打記者事件明目張膽捏造事實如出一轍。

是以,泛民主派在2007年12月的人大常委「決定」後,仍堅持2012雙普選,即是堅持香港人普及而平等的參政權利,而要否定這次人大「決定」的權威:要不是促使人大常委要有一個新的「決定」推翻07年12月的「決定」,就如承認文革是「錯誤」;否則,泛民繼續喊2012,那彷彿如1979年中美建交後,蔣經國表明反攻大陸的「決心」不變那樣,一般自欺欺人。

誰是抗爭的對象?
而公民黨的「雙辭方案」,明顯是從所謂的政治現實出發,要市民公投2012已毫無意義,反而委曲求全按照你人大「決定」的本子辦事,連路線圖這項最低消費也不可得,將之設定為公投議題,必能不過,我認為「雙辭方案」有一大漏洞,就是根本搞錯了施壓的對象。這個情況與民主黨一樣,因為兩者都是向曾蔭權的特區政府問責。香港這地方,有許多口中不說但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情,例如陳德霖會接掌金管局,梁振英和唐英年會參選下屆特首,以及曾蔭權在政改問題毫無決定權可言。而且,民公兩黨要曾蔭權因有負競選承諾而辭職,變相為那次小圈子選舉背書不說,就當曾蔭權肯鞠躬下台,那末拖延普選的責任由曾蔭權一力承擔了,下屆特首豈不是更輕鬆自在。

因此,縱然我承認公民黨在策略的考量合乎情理,但行動的本質卻是捨難取易,忽略了大原則。我曾聽過一個故事:有人在晚上把鑰匙弄丟了,他在街燈下找尋,朋友見他找了很久,問他是否在肯定在那兒丟失,他竟回答說:「我不是在這裏丟失的,但這裏有燈,比較容易找。」

所以,若按照公民黨的方案實踐變相公投,其結果極其量是對現屆政府的不信任投票,無關香港長遠民主發展的大局。但若將公投議題設定為「反對人大決定,落實2012雙普選」,卻可以造就兩重不同的意義及結果。

把公投變成中國民主的里程碑
第一重是變相公投的行動本身,是一次香港人與香港人之間的對決。我們作為民主派市民,要在是次公投徹底壓倒不要自立自主,無論是因為「第一種忠誠」還是自利的角度出發,只希望唯北京是從的市民。但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因為我們所堅持的原則同時保障或落實他們普及而平等的參政權利。因為變相公投而引發的大辯論和相互的游說過程,本身就是香港民主運動的重大里程碑。泛民政壇中人應與所有民主派市民結成同盟,爭取中間派市民,五成甚至六成的投票率作為公投門檻,務求每一個民主派市民逐一勸說身邊立場搖擺不定或未有立場的朋友支持公投,民主價值得以廣泛討論之餘,也是一次遍地開花關乎全民的全方位動員。

若民主派市民這一方能勝出公投,這個公投結果就是公投的第二重意義。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首次在行使主權的地區,有人民透過民主程序,裁定身為全國最高權力機關的人民代表大會的決定不符合人民意願和利益。這是敵我矛盾,因為這彰顯人大常委違反憲法第二條「一切權力屬於人民」及第三條人大「對人民負責」的規定。這也是連消帶打,公投結果展現的民意直指中央,民意變相確認「曾蔭權不代表我」,架空特區政府這個扯線玩偶而不用再跟它糾纏。何況司徒華常常說,「中國沒民主,香港沒希望」,因此我一直相信,民主的主戰場不在香港,而是在內地,因為過往我們只靠一國兩制維持香港自由的現狀不變,其實不過是一直採取守勢,無助於改變內地的情況,所以這一次我們要反攻,而且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香港化為中國大陸一個普通城市的形勢不可逆轉,自由的尺度在各方面逐漸退色,隨著年月推演,爭取民主的環境只會更為形格勢禁,大環境如是,本身民主運動的主力,八十年代的先驅一代即將面臨凋零,但另一方面零三七一的年輕一代已經成長,如果老一代的經驗和地位結合新一代的行動力和創意,這時候就是香港民主派支持者千載難逢最強大的陣容。

胡溫需要五個對等的談判對手
最後在這裏要反駁一種論調或者預測,就是若就2012公投,「玩到咁大」,豈不是自堵後門,失去與中央和解之機?首先,連泛民中人不是也承認,胡溫皆為值得尊敬的開明領導人嗎?若如是,可能他倆一直慈悲「聽到了」香港同胞的訴求,只是我們的力量並非強大到可以是一個平等對待的談判對手,且看台灣民進黨也紛紛得到「中國」接見,而且泛民中更多是同為保釣志士,胡溫只是欠一個藉口,去壓下黨內的鷹派。

回到變相公投,既然始終是和平行事,勝出公投後民主派仍須貫徹和平方針,也就是必然走向談判桌。所以換取胡溫承認你是對等的談判對手,強大的民意就是唯一的後盾。具體而言,若五位辭職的泛民議員勝出補選公投,他們五人就是香港人授以全權的談判代表,他們應表明當選後會拒絕在立法會宣誓,直至中央首肯,五人帶著人民意願,獲邀到北京開展香港前途談判為止。

由是觀之,民主派現今唯一的本錢,就是與中央對決的勇氣,這也是泛民政壇中人,能在香港政治舞台持續發揮影響力的應有出路,而非苟延殘喘,在現行政治制度空嘆弱勢。

我作為一個一直支持泛民主派的支持者,衷心希望泛民政壇中人,不只為向我們交代,也是為向歷史交代,勇於踏出足以改變全局的一步。

一個一直支持泛民主派的支持者的自白(三)‧完

2009年9月14日 星期一

金融危機導致中國4100萬人失業

南洋視界
2009年9月9日
這個失業數字遠遠超過政府公佈的官方估計。

綜合訊,金融危機中,中國已經有4100萬人失業,佔全球失業人數的40%。其中有2300萬人現在依然在失業中。這是中央政府的一個智庫的研究結果。

這個失業數字遠遠超過政府公佈的官方估計。

雖然最近幾個月有跡象顯示經濟復甦,政府也看到了勞動力市場的復甦,但是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共同出版的2009年《人口與勞動綠皮書》卻描繪了暗淡的景象。

由經濟學家、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昉領導的團隊,從2000年起,就出版綠皮書。

去年底出口崩潰引發了工廠的關閉潮,尤其是僱傭大量農民工的傳統企業出現大量關閉。上個月,人力和社會安全保障部說,金融危機導致1650萬人失業,其中900萬是城市居民,300萬是大學生,450萬是農民工。

在綠皮書記者會上,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副秘書長湯敏說,他們估計共有4100萬人在這次金融危機中失業,這意味著中國的失業人數佔全球失業人數的40%。

湯敏是前亞洲開發銀行中國總經濟師。湯敏沒有詳述全球失業數據的細節。

今年,中央政府的目標是製造900萬個就業機會。中央政府也在去年底宣佈4萬億刺激經濟的配套。

綠皮書指出,刺激配套未能將製造就業視為第一優先。綠皮書指出了三個投資模型及其各自對製造就業的影響,基於傳統模型,4萬億注資將製造4482萬個職位,但在中央政府現在的模型下,會製造5135萬個職位。

不過,研究顯示,如果就業在刺激配套中列為第一優先,如比GDP增速為導向的基礎設施更優先的話,就能製造7236萬個職位。這意味著以就業為導向的計劃所製造的職位數要多於傳統模式61%,比現行計劃多41%。

上個週末,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組長陳錫文指出,大約有1000萬農民工最近幾個月在城市找到了工作。6月底,有1.5億農民工在城市工作,這是歷來的最高紀錄。

2009年9月5日 星期六

房價,讓誰歡喜讓誰憂?

--訪中國社科院工經所投資與市場研究室主任曹建海
劉念 張藝馨
中國經濟導報
2009年8月29日
近期房價上漲過快,高房價的擠出效應嚴重影響到了居民的日常生活和消費行為,社會各界關於房地產行業泡沫的爭論日益激烈,保持房價穩定甚至降低房價再次被有關部門提上議事日程。針對當前的房價問題,本報專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投資與市場研究室主任曹建海研究員。
房價上漲的最大推手是投機資金

問:近期房價地價之間的口水戰愈演愈烈,眾說紛紜中您認為究竟是哪些因素推動了房價的上漲?

曹建海:2009年的房價上漲,主要因素是投機資金,即寬鬆貨幣政策下的大規模信貸投放,特別是銀行大面積推出的住房貸款,這是房價上漲的最大推手。因為房價上漲速度明顯,很多家庭由於擔心通貨膨脹引起的貨幣縮水,紛紛拿出儲蓄購買住房,這也是今年房價上漲的重要推力。當然,根本的原因還在於國家對於房價缺乏必要調控。目前,我國繼續把房地產業作為拉動國民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但是歷史證明,任何國家的這種增長模式是注定要出問題的。即使是世界上經濟比較發達的日本、美國,依靠房地產拉動經濟的最終還是會因為房價的回落,而導致嚴重的經濟危機和金融危機。

35個大中城市2009年1-4月一手商品住宅成交單價
(數據來源:CRIC中國房地產決策咨詢系統)


問:您覺得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我國要依靠房地產來拉動經濟的增長?

曹建海:因為我們國家居民收入差距過大,居民消費能力不足,所以我國主要經濟增長力量是依靠外部需求,也就是出口,依靠美日、歐盟等國家對我國產品的進口,而在國內主要就得依靠房地產。

問:您覺得房價上漲,地價在裡面佔有多大的比例?

曹建海:我覺得一線城市、二線城市都佔到了90%,地價裡含大量的暴利。比如說一套房子的成本是15000元/平方米,期中造價佔到1500元/平方米,剩下的都是地價。其實在這裡面一些地方的政府和開發商都成了「炒地皮的」,因為他們不是勞動者,地方政府把地征來轉手就賣了,開發商經過一個週期開發,只是提供了一些資金和管理。對土地投機的放任,實際上是由一些地方政府開始的,然後到開發商,再到各個房屋投機者,他們的本質其實都是在變相炒地皮。

問:現在有些專家認為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資源,很稀缺,所以地價才會越來越高,您認同這種看法嗎?

曹建海:我不這樣認為,現在土地的供給是沒有問題的。例如北京市政府就儲備了幾千公頃的住房建設用地,只要向外擴張,還有很多地。東京的GDP產出大約是上海的10倍,土地面積是上海的1/3,按理說其地價和房價應該為我國上海市的30倍,但是目前上海市的中心區如陸家嘴的地價、房價已經超過了東京中心5區價格水平,這說明泡沫有多麼嚴重。即使在東京這個全球最富裕、寸土寸金的城市,地價在1991年的時候,曾經超過了全美國的地價。當時的理由就是土地具有稀缺性,在政府擴張性財政政策和寬鬆貨幣政策的刺激下,整個東京的地價在很高的基礎上又上漲了3倍左右。當然最終還是崩盤了,東京的地價持續了20年的回落狀態。可見,地價上漲不是一個必然現象,更多的情況是政府政策、人為推動的。

房價將於今年年底回落並深度下行

問:我國房地產當前是否存在「泡沫」?未來房價的走勢如何?

曹建海:判斷房地產是否出現泡沫有很多指標,例如房價-家庭收入比、房價-租金比、房屋空置率等。但我認為房價中地價所佔比例,就是一個非常直觀的指標。所謂房價中的地價部分,就是房價扣除施工造價之後的餘額。一般而言,施工成本在房價中所佔的比例低於50%,或者說地價在房價中的比重超過了50%,就可以認定出現了房地產泡沫。現在在我們的一些一線城市,地價甚至佔到了房屋銷售價格的90%以上,可以說已經出現了非常嚴重的泡沫。如果商品房的建造價格連售價的1/10都不到,可以肯定這是極度的暴利,也是極度的泡沫。目前很多人擔心「地王」對房價上漲產生推動,我認為「地王」對房價的推動是暫時的,目前金融、貨幣政策是影響房價不正常上漲的關鍵因素。一旦信貸收縮,那些拿到「地王」土地的房地產公司將成為「裸奔」的笑話。

關於房價什麼時候出現拐點,我認為房價將於今年年底回落並深度下行。做出這一預測的原因有三:一是信貸微調和收緊二套房政策對房地產投機打擊非常大;二是中國經濟長期不景氣的局面難以改善,三是全國城市房地產供過於求的現象非常嚴重。

問:解決房價問題還是要從政府著手嗎?政府政策該如何轉變?

曹建海:是的,解鈴還須繫鈴人。政府是推高房價的主要力量,降低房價、解決高房價問題主要還是要依靠政府。目前貨幣政策已經失去了操作空間,事實證明大規模的信貸資金投放並未有效地促進經濟的實際增長,反而由於投機資金氾濫,使得政府債務和信貸資金風險大大增強,金融風險的危險加劇。要解決高房價問題,需要政府對現有政策做大幅度調整。例如,應該允許農村的房屋跟城市一樣擁有同等權利,政府要做好城市規劃,多提供經濟適用房及廉租房,同時加強對棚戶區的改造。

問:現在像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面對這麼多的外來人口,您覺得怎樣去解決這樣的一種供需矛盾呢?

曹建海:每年都會有很多外來人口,但是這些湧入的外來人口只有少量的人有買房能力。我們假定有一半的人有買房能力,這個需求量也遠遠跟不上新建項目的供給量。所謂的房屋緊缺其實都是炒作出來的,根據我的觀察,目前全國各地市場上的房屋供給量,完全能夠滿足消費者的需求。

消費者要理性面對房市

問:面對目前的高房價您覺得消費者要如何應對?

曹建海:兩個字--「理性」。目前在北京市的月租金和售價相比,有的達到了1/800,而國際水平一般在1/100左右,所以無論從哪個層面看,目前租房比買房便宜。在北京,如果你把一套房子買下來,除去一大筆首付,剩下的每個月的月供至少是租金的兩倍;但是同樣的房子,如果你一直租下來住上幾十年,你自然得到了房屋的全部使用價值,實際上是賺了。現在房子的供應是很充足的,不是由於結婚、小孩讀書等必須要購買,就先不要買房;必須要住的話,也要優先選擇租房而非買房。在一些城市,如果規模足夠大,我認為小產權房也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問:但是中國人的傳統觀念認為,要在一個城市落葉生根,一個必要的條件就是要有套屬於自己的房子,而且這是一個身份的象徵,對於這種說法您怎麼看?

曹建海: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我的朋友時寒冰從來就不買房,他一直是租房住的。因為在他看來,如果買了一套房,遇到了不好的鄰居,就失去了它居住的選擇性和靈活性。人們之所以願意持有住房,主要原因在於,2000年以來房價一路再漲,有些人認為買了房子就可以「坐地日行八萬里」,跟著房價的上漲而使財富得以升值。假如說一個月跌兩萬,連續跌5年,我覺得他們誰都不會再喊著要買房子,也不會再說我就是想要個家,即使每月虧兩萬那也值。其實房價不斷上漲才是推動他們想要買房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問:很多消費者為了緩解經濟上的壓力,都會把郊區作為買房的首選,您認為哪些人群適合在郊區買房?

曹建海:雖然郊區的房子要比城區便宜些,但是如果不是急需用房,工作在市區的盡量不要在郊區買房,因為交通很不方便。郊區的住房比較適合就地工作,或是工作的地方離郊區很近的人群。比如說畫家啊,藝術家啊之類的,但是在郊區買房首先也要考慮是否靠近城鐵,交通是否便利等。政府應大力發展公共交通,提高城市運轉的機動性。

問:對於被拆遷的原住民要如何應對目前房市?

曹建海:因為原住居民他們之前就有住房,拆遷後肯定還是得買房,所以房屋被拆遷者應該在拆遷時一定要以集體協調的形式跟政府及開發商進行談判。回遷必須是一個必要的條件,不要接受貨幣形式的安置或補貼,這就需要居民的集體意識,要團結起來,都要求回遷,並且回遷所得的房屋應跟商品房有同樣的質量、朝向、樓層等,跟商品房應該是無差異的,這樣才能受到最大的利益。

問:我們之前在我愛我家房產中介做了一些瞭解,在現在房價持續高昇的情況下還是有一部分消費者寧願買房也不租房,您怎樣看待這種「追漲」心態?

曹建海:這是一種本能,是人逐利的本性決定的,他們買房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等著房子升值。人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巨大的缺陷,就是容易受到「羊群效應」驅使。大家都去追逐某一東西的時候,理性的人倒像瘋子了,其實「追漲」是種不理性的心態。如果現在房價在跌,買了房子是有損失的,他們肯定不會再這樣想。拿2008年來看,很多人都會選擇觀望的態度,就因為大家都怕買回來的房子轉眼就縮水了,所以二手房的成交量是非常少的。

問:是什麼原因導致消費者堅持認為房價會居高不下?

曹建海:因為人們的適應性預期,就是根據過去來推導未來。如果所有消費者都這樣看待未來的房價,那麼大家都去買,房價肯定會一直保持這種上漲的態勢;反之如果大家買了房子都拋掉的話,房價就會降下來,就像股票一樣。

問:您認為投資房地產最好的時機是什麼時候?現在已經投資房地產的群體又該如何理性面對樓市?

曹建海: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目前來說根本不適合投資。短期的話什麼時候都行,比如你今天買明天賣。但如果作為一個長期投資的話現在不是個好時機。我推斷在年底之前房價還會呈現緩慢上升的態勢,但房屋的交易將越來越難,最終必然出現房屋下跌。房價一旦下跌,就可能出現恐慌性拋盤,引起房價更深的回落。這次房價下跌將不僅限於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在全國都一樣,只是說在一些中小城市受的影響小一些而已。對此,消費者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否則到了後悔的時候就為時已晚。

問:您對於消費者目前存在的盲從心態有何建議?

曹建海:希望消費者看到房價上漲時一定不要盲從,因為房價漲了肯定還是要落的。多數學者認為房價還是要漲,但消費者還是應該多把投資放到家庭醫療保險、孩子教育上去。而且像現在北京富餘的空房很多,囤房現象也很嚴重,早晚要跌下去,所以目前消費者最好還是不要去買房,不要急於擴大住房面積,無房的盡量通過租房解決居住問題。

2009年8月17日 星期一

通鋼事件是我國勞資關係發展的標誌性事件

楊琳
《瞭望》新聞週刊
2009年8月11日

通鋼事件中有兩個特點,一是工人自發的大規模的集體行動,二是勞資衝突中的暴力化傾向。如何正確解讀和應對這種特點,是中國勞工政策須直面的重要問題

7月24日發生在吉林省通化市的通鋼事件,以7個高爐一度停產、1名企業高管被毆致死的雙輸後果,引起國內外高度關注。這起由國企改制誘發勞資矛盾而釀成的群體性事件,被勞動關係研究專家常凱稱為「中國勞資關係發展的標誌性事件」。

一些勞資矛盾已達「臨界點」
不可迴避的是,在我國國企改制歷程中,存在著國有資產被低估、賤賣、流失的客觀情況,一些地方國企職工權益受損的情況也比較普遍。十幾年國企改制陣痛遺留下來的勞資矛盾一再被壓抑、積累,一些矛盾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在一家幾代人的生計都依靠一個國企的東北老工業基地,這種現象尤其凸顯。

「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推進以及勞資力量對比的日益懸殊,工人在企業中的參與權逐漸弱化。由於利益表達渠道不暢,在上訪、告狀收效甚微的情況下,工人們逐漸意識到了集體行動的力量」。中國人民大學勞動關係研究所所長常凱教授對《瞭望》新聞週刊記者說,「現在的工人已不再像國企改革之初那樣懵懵懂懂了。如果改革措施對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和職工權益保護考慮不周,工人已經不再答應了。」

近年來,由勞資矛盾、集體爭議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增速明顯。發生在2008年的川渝教師罷課事件、湖北武漢下崗職工上訪事件、廣東東莞勞資糾紛事件仍然令人記憶深刻。常凱和他的同事在去年推出的《中國勞動關係發展報告》中已經指出,勞資集體爭議和工人集體行動,在中國勞資關係處理中所表現出的作用越來越大,工人的權利意識、集體意識、組織意識也越來越強。對於工人的集體行動如果處理得當,可以促進中國的勞資關係由個別調整向集體調整有序發展,如果處理不當,則會更加激化勞資矛盾甚至加劇工人和政府的矛盾。

勞資關係發展的另一個特點,是在勞資矛盾的處理當中具有了暴力化的傾向。通鋼事件中陳國君被毆致死儘管只是一個偶然事件,但這種極端行為已經不是個案。今年以來,已有幾起企業高管被殺案發生。而在通鋼,暴力事件其實早已隱現端倪:2008年底,通鋼煉軋廠廠長宋凱被一名工人錘殺。常凱認為,「這些事件已經發出了警示:由於中國的勞資關係和勞資矛盾處理的不規範和中國勞工政策尚待完善,中國的勞資關係處理已經出現暴力化傾向。」

「而通鋼事件之所以是中國勞動關係發展過程中的標誌性事件,就在於這一事件具備了上述的特徵。」常凱表示。

「通鋼改制後,一些下崗工人的月收入不足300元,職工基本的生存權益受到嚴重擠壓」。國家行政學院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竹立家教授表示,工人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抱怨,逐漸發展到怨恨,始終沒有得到紓解,最終導致發生過激行為。「老百姓的情緒正在失控,這值得引起高度關注」。

在通鋼事件中,吉林國資委7月22日宣佈建龍集團控股的方案時,通鋼上下似乎全不知情,以致通鋼原董事長和幾名副總當場宣佈辭職。「突然襲擊」式的改革令企業高管都感到意外,更別提普通職工了。

在我國企業,職工代表大會是工人表達利益訴求的最主要渠道。勞動法、工會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國有資產法》、公司法等,對企業通過職代會等形式開展廠務公開、民主管理的規定非常明確。中辦國辦也一再下發紅頭文件,要求國企改制過程中,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重大事項,應向職工公開,職代會按照法律法規規定具有決定權和否決權,「既未公開又未經職代會通過的有關決定視為無效」。

「然而問題是,一旦企業違反這些法律法規,職工卻缺乏直接、可操作的救濟渠道」,常凱說,「隨著職工在企業中參與權和話語權的弱化,職代會被虛置,甚至連個形式都不走的現象便更加明顯了。」

而且,在常凱看來,儘管法律規定工會代表和維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但在實際當中,不少國有企業的工會讓人感到基本上是企業行政的附庸,而私企工會大多容易為僱主所控制,這種工會組織的「行政化」和「老闆化」的不正常狀況,使得工會在企業層面,很難能夠真正代表和維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在國有企業改制過程中,有些工會甚至連反映一下工人的意見和要求都做不到。在現實中,不少企業的工人實際上是無組織無代表的。通鋼事件中這一點就表現得較為突出。

這一切都直接導致了工人利益表達的常規渠道被堵塞。「工人權益受損的矛盾長期被壓抑、積累,工人權利意識日益覺醒、增強,體制內意見表達渠道阻塞,在這三個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工人只好用自發的集體行動,來表達自己的訴求。而一些工人,在利益嚴重被侵害,而又沒有任何有效的救濟渠道的情況下,鋌而走險玉石俱焚與老闆『拚命』,變成了一種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常凱說。

職代會應該是不獨立毋寧死

王石川
珠江晚報
2009年08月17日

8月15日,河南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徐光春在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公司因改制工作引起部分職工不滿、發生部分職工聚集圍堵改制工作人員事件的報告上作出重要批示,強調指出,從現在開始,凡企業改制重組必須經職代會討論通過和社會穩定風險評估,否則無效。請各級黨委、政府認真執行。

蘇兆征,中華全國總工會創立人之一。

中華全國總工會14日發出《關於在企業改制重組關閉破產中進一步加強民主管理工作的通知》,《通知》要求「企業改制方案應提交企業職工代表大會或職工大會審議,職工的裁減和安置方案等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重大問題未經職工代表大會審議的不應實施;既未公開又未經職工代表大會通過的決定視為無效……」 (8月16日《河南日報》)

應該承認,近些年企業改制,所引發的國資流失、職工憤懣的例子可謂多矣。業內人士稱,一些企業負責人通過變更股權、化公為私,或者通過高進低出的方式轉移國資,或者利用企業的名義非法融資再據為己有,或者將企業承租給親朋從中漁利……原本是企業主人的職工,被拋在一邊,利益受到最大的傷損,自然怨聲載道。因此,企業重組須經職代會通過的出台,凝聚著深厚的民意訴求,是對以往職代會被遮蔽的一種矯正。

但是,僅憑一紙通知能否復原職代會的威力和權益,並不讓人樂觀。以工會為例,在當下的語境中,工會似乎已被符號化,要麼被譏為聾子的耳朵,要麼被嘲弄為與資方穿一條褲子,而不是工人的娘家人。實際上,工會在捍衛職工利益方面應該責無旁貸,並且持之有據。在當下,強調要更加發揮工會作用的《勞動合同法》正式施行已逾一年,《工會法》也明確規定:「工會通過平等協商和集體合同制度,協調勞動關係,維護企業職工的權利」;「工會代表職工與企業以及實行企業化管理的事業單位進行平等協商,簽訂集體合同」。法律法規不可謂不完善,但在執行力上並不讓人樂觀。

除此之外,最需關注的是職代會能否保持獨立,在沒有獨立精神的前提下,如果企業重組經過了職代會通過,不僅不讓人欣慰,反而更讓人感到可怕。《財經》主編胡舒立談到通鋼事件的警示時認為,「從根本上說,就是雙方能否建立起對話合作的長期有效機制;國有企業內部代表工人利益的機構(例如工會、職代會或其他)如何脫離經營者控制,成為能夠真正表達工人訴求的自主性組織。中國改革走到今天,這已經是一個不容迴避的問題。」

是的,如何保證工會、職代會成為真正表達工人訴求的自主性組織,的確是改革不容迴避的現實命題。而通鋼事件之所以爆發,恰恰因為諸如工會、職代會 「淪陷」了,比如通鋼儘管後來經過一系列改制,成為多元股份制公司,雖然機構林立,但其實是一元化的管理系統,工會以及職工代表大會本身不具備獨立自主表達意見的空間。其工會和職代會仍沿用原有系統,掌控在國企管理者之手。這無疑是一個讓人不安的信號,如果工會和職代會被掌控,無法自由表達、獨立表達,再多元的股份制結構也難有職工的呼聲。由是觀之,職代會必須強起來、硬起來,以工人利益為重,依照法律法規,保持獨立性,不被「招安」,採取有理有節的方式,發揮獨立自主的作用。

總之,企業重組須經職代會通過的規定,固然令人欣慰,但如何強化落實,捍衛執行力,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命題。如何保證職代會獨立自主,不為企業領導所左右,尤值關注。

職工代表大會為什麼「沒用」?

傅蔚岡
早報特約評論員
東方早報
2009年8月17日 |

全長1500公里的「人工天河」紅旗渠所在地的河南林州。

國有企業吉林通化鋼鐵集團因改制引發血案的陰影尚未散去,河南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又傳來因改制而導致的群體性事件:8月12日到15日凌晨,工人因不滿公司改制後所給予的解雇賠償過低而舉行抗議活動,一度佔據廠房並挾持一名當地官員。

事件發生後,河南省委書記徐光春指出:「從現在開始,凡企業改制重組必須經職代會討論通過和社會穩定風險評估,否則無效。」事實上,有關國企改制重組過程中職工利益的保護,全國總工會和國資委均有明確意見,早的如2003年12月國資委發佈的《關於規範國有企業改制工作的意見》,近的如全國總工會8月 14日發出的《關於在企業改制重組關閉破產中進一步加強民主管理工作的通知》。

中華全國總工會在8月14日發出的通知中特別指出:「企業改制方案應提交企業職工代表大會或職工大會審議,職工的裁減和安置方案等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重大問題未經職工代表大會審議的不應實施;既未公開又未經職工代表大會通過的決定視為無效。」

問題是,為何各級政府如此重視被裁撤職工的利益問題,在國企的現實改制重組過程中總是被忽視?而職工代表大會為什麼沒有擔負起保護職工權益的責任?如果說林鋼、通鋼企業改制中出現的職工權益問題只是個案,那麼我們可以將問題指向相關企業。但問題是,這兩個案例並非個案,而是在國企改制過程中普遍發生的現象。這兩個案件的特別之處只在於它們將一件普通的勞動糾紛演變成了群體性事件,從而獲得了更多的公眾關注。

如果查閱《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法》、《工會法》和《公司法》等相關法律,發現職工代表大會的權利非常之多,既可以決定企業的工資調整方案等涉及職工福利的重要規章制度,同時還能評議監督各級行政領導,提出獎懲和任免的建議。甚至有關企業的日常生產經營管理,職工代表大會也有權審議。

為什麼這個大權在握的職工代表大會在國有企業改制過程中卻沒有能夠保護職工的權益?這還要從企業職工代表大會的運作機制說起。

企業職工代表大會並不是每個職工直接參與議事的機構,而是通過由職工選舉產生的職工代表來參與民主管理。雖然《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職工代表大會條例》中規定「職工代表中應當有工人、技術人員、管理人員、領導幹部和其他方面的職工。其中企業和車間、科室行政領導幹部一般為職工代表總額的1/5」,在 2007年《國資委建立和完善央企職工代表大會制度指導意見》中,也強調「職工代表的結構應以一線職工(包括一線工人、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為主體」。

但相關文件的強調恰恰表明了在實際運作過程中一線工人比例的不足,在現實中,能夠當選為職工代表的大都是原來企業中層管理以上的人員,來自一線工人的數量則是少之又少。而這些中層管理人員,在絕大多數的併購重組中,往往是受益一方,如在通鋼改制過程中,據報道,「建龍來了後,職工工資沒怎麼漲,但中層和高管的薪酬卻翻了好幾倍,一下子拉大了與員工的差距。」因此,也就不難理解在國有企業改制重組中的安置方案中,作為普通職工的利益並未得到充分保護的現象了。

而且,那些嚴重損害普通職工權益的重組方案一旦在職工代表大會上獲得通過,那麼所有的員工就應該遵照相關約定。在現有的法律框架內,如果職工和職工代表對這些決議存在不滿,也沒有合理的補救途徑,甚至《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法》第54條還特別規定了職工代表大會負有「支持廠長依法行使職權,教育職工履行本法規定的義務 」。

一旦職工的合理訴求沒有能夠在職工代表大會上得到體現,而且在當下中國社會保障等制度不甚完善的情況下,職工往往會通過眾多非理性的途徑來發洩他們的不滿情緒,由此增加了社會的不穩定因素。

由是之故,解決當下國企改制過程中出現的種種侵害職工權益的亂象,發揮職工代表大會的職能固然重要,但更為重要的是在選舉職工代表的過程中,要注意職工代表的廣泛性,充分照顧一線工人的利益。但是還不夠,為了防止普通職工代表性不足的問題,還應在相關的法律條文規定,在涉及兼併重組等重大事項中,應該以三分之二的絕大多數同意視為通過,而不僅僅是簡單多數同意即可。唯有此種嚴格的程序,才能防止重蹈通鋼和林鋼的覆轍。

(作者繫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改制,抗議,勝利,繼續:被代表了的林鋼工人階級

中史俞
2009年8月17日

在河南安陽,一國有鋼鐵企業的數千名職工在連續五天的抗議私企兼併活動結束後,正積極等待著省委省政府及地方官員們履行其承諾。

週六凌晨三時左右,職工代表與前來調停的省委省政府相關官員達成協議。工人們隨即釋放了進駐該廠負責改制事宜,並於示威期間被困居工廠大樓內的濮陽市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副主任董章印。

河南省委副書記陳全國、副省長史濟春對林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的職工許諾暫停廣遭批評的改制工作及鳳寶鋼鐵公司的相關收購,並在林鋼恢復生產前,為企業職工每人每月發放生活補助費550元。

但在隨後的採訪中,林鋼黨委副書記、副總經理蔡信傑對本報表示,他「沒聽說過要發放補助這個事情」。

「工人們有一個誤區。他們以為工廠改制,他們就應該拿到錢。工人把應該得到的拿到就行了。」蔡信傑說。

林鋼創建於1969年,1983年由安陽地區劃歸濮陽市管理至今。企業職工總人數5122人,其中在崗職工2995人,年產生鐵40萬噸,水泥10萬噸,曾是國內唯一能夠大批量生產低鈦生鐵的企業。

7月24日,距地方政府做出該廠私有化的單邊決定已近一年。這一天,林鋼在沒有經過任何職工同意的情況下,被以2.589億元,比競拍價還要低約6400萬元的離奇價格賣與鳳寶。

工人們認為拍賣違反了相關法律,是濮陽市政府暗箱操作的結果。但蔡信傑昨日對本報稱,拍賣程序完全合法。「法律規定,拍賣時如果沒人競價,可以按不低於最低價20%的價格出售。我們的出售價格沒有低於(最低價的)20%。」他說。

據查,《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並無相關條例。

在改制大旗下,所有林鋼職工均按工作年限,與企業強制簽訂了每年僅1090元的一次性經濟補償協議。「不簽這就不給簽(鳳寶公司的)新合同。」工人們反映說。負債纍纍,經營不善的鳳寶只有1500多個工作崗位,向以欠薪和不給工人上保險的「業績」馳名林州。

工人們迫切要求收回林鋼。他們認為鳳寶「只是一個空殼,根本沒有資格買林鋼」。

在林鋼工作已20年的尚新開表示,官方意義上的「國企改制」,應該「是為了企業的更好發展,而不是為了把它賣掉,再把我們當作包袱甩掉。」

此前困居林鋼大樓的濮陽市國資委副主任董章印曾向工人們坦承,自己經手改制的八家濮陽市國有企業已經全部倒閉。

當地國資委做出的資產評估,將林鋼的起拍價定為3.2億元。工人們及林鋼其他僱員強調,林鋼「至少值8億元」。將年產能力達10萬噸的林鋼水泥廠定價為不到17元錢的該資產評估報告,在當地早已傳為笑談。

官員們表示,林鋼改制的核心出發點,在於其經營不善,瀕於破產。但一名已在林鋼工作了39年,即將於今年退休的工人向記者表示,林鋼面臨的經濟困境,是管理層「故意搞壞」,以便將其私有化進程合法化的結果。

「這是國有資產流失的最大一個典型。林鋼40年的家底,就到了一個人手裡了。」老人說。他拒絕透露姓名。

據稱,林鋼董事長、黨委書記、總經理劉俊生曾在此前的中層幹部會議期間公然宣稱:「越是虧空,越有利於林鋼改制,越有利於我們收購。」

以改制之名,企業於三月中停產,並將其職工遣散。其後,林鋼工人兩次以封路形式進行集體維權。3月21日,近千名工人將安林高速入口堵住一天多,直到以濮陽市副市長王相玲、公安局局長阮金泉為首的工作組進駐林鋼,才漸漸散去。一名林鋼員工回憶道,王相玲和阮金泉曾向他們承諾,「這個事情解決不好,就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結果最後還是不了了之。」該員工說。兼任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公司改制領導小組組長的王相玲,已於近日因林鋼事被「雙規」。

週六凌晨,省委省政府專員們與林鋼職工代表就改制一事舉行了會談。但工人們仍普遍認為自己被排除在了決策過程之外。他們同時表示:「省裡再來人,應該和真正的職工代表開會。」

「現在的職工代表都是科長以上的幹部,不代表我們的利益。應該重新選舉工人代表。」一名資深員工說。「我們誰也沒同意過改制,更沒同意過拍賣。」

5月31日下發的《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改制實施方案》將「職工強烈要求」列為改制的最大可行性。

工人們聲稱他們從不希望出現流血事件。以前也不敢站出來。「我們現在都是被逼迫的。工人只有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做這樣的事。」已經在林鋼做了16年保安的付林學說。

「只要有一點點改善,我們就有日子過。」另一名工人說。

週四晚,林鋼工人維權進入第三夜時,當地警方突然將廠區範圍內的手機信號全部屏蔽,使維權職工認為「他們要採取行動了」,於是在一時衝動下,掀翻並砸毀了兩輛地方政府的尼桑天籟轎車。

林鋼黨委副書記、副總經理蔡信傑稱,他對切斷手機信號一事並不知情。「我不知道是誰搞的這麼回事。」他說。

「工人已經不相信了。多少多少次了,他們已經失信於民了。」39歲的王明現說。他已經在林鋼工作了21年。與其他工齡相仿的工友一樣,他每個月只能拿到800多元工資。

數日以來,一條鮮紅的橫幅一直傲然立於廠房之外:「向通鋼工人學習,四十年的財富積累不容侵吞。」其後不遠的大門上,另一條幅橫刀立馬:「用毛澤東思想佔領我們的陣地,做企業的真正主人。」

林鋼拍賣當日,恰逢吉林通鋼集團上萬工人激烈抗議河北建龍集團對之進行增資擴股,並將建龍集團派駐通化鋼鐵公司總經理陳國君打死。陳國君在死前對暴動的工人們悍然叫囂:「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讓你們全部下崗。」

通鋼工人們表示,他們對建龍的參與既不知情,更不支持。經濟學家左大培分析說,建龍侵吞了通鋼的66億元資金,嚴重傷害了全體職工的利益,還白送和白搶了吉林精品鋼基地和通鋼原有礦山的所有權。

事件發生後,建龍被迫暫停增資計劃,通鋼領導層也發生了重大調整。

上週五,中華全國總工會發出通知,要求所有企業改制方案均應提交企業職工代表大會或職工大會審議。

「職工的裁減和安置方案等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重大問題未經職工代表大會審議的不應實施;既未公開又未經職工代表大會通過的決定視為無效。」通知說。

河南濮陽林鋼改制引發數千名工人聚集並佔據廠房

東方早報
2009年08月16日

時間:始於週三,於週六凌晨3點結束

地點:河南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

事由:有報道稱,林州鋼鐵以約6400萬元人民幣賣給一間私人公司後,解雇大批工人,每人每年的工資只獲1090元賠償,引起工人不滿。

河南林州市一家國有鋼鐵廠數千名工人,因不滿公司改制後所給予的解雇賠償而舉行抗議活動,佔據廠房並挾持官員。

據《中國日報》報道,濮陽市林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林鋼)工人還在廠房大門外巡邏。目擊者說,武警週五曾數次試圖進入廠房。有報道稱,工人們挾持了當地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部門的一名董姓官員。報道還稱,河南省委副書記陳全國週五已趕到現場處理。

工作20年只獲賠2萬元
林州市委宣傳部長劉海英昨天對媒體說,示威活動開始於週三,於週六凌晨3點結束。報道稱,包括黨政官員在內的調停小組在與工人們談判後暫停了這一交易,並承諾就林州鋼鐵的未來聽取工人意見。劉海英說,購買方堅持這一交易合法,應該被履行。

林鋼為國有獨資企業,位於林州市(河南省安陽市下轄的縣級市)陵陽鎮,1969年建廠,1983年由安陽地區劃歸濮陽市管理。企業職工總人數為5122人,其中在崗職工2995人。

有報道指工廠上月24日以約6400萬元人民幣賣給一間私人公司後,解雇大批工人,每人每年的工資只獲1090元賠償,引起工人不滿。其中一名工人在網上發帖說,他在工廠工作了逾20年,只獲2萬元賠償。

6月底,當地媒體報道稱,林鋼整體國有產權出讓工作正式開始,其8.53億元的核心鋼鐵資產以及兩個關聯企業都在本次轉讓之列。報道稱,林鋼總資產 8.53億元,淨資產3.31億元,最新審計報告顯示,受國際金融風暴等負面因素影響,林鋼在2008年8月1日至2009年5月31日期間出現了 5639萬元虧損。媒體援引河南省冶金界一位人士的話稱,林鋼在一些領域很有競爭力,享有低鈦生鐵冶煉技術專利和全國鑄造生鐵生產基地稱號。

事實上,這已不是林鋼第一次發生群體性事件。今年3月上旬以來,林鋼部分職工多次大規模聚集,並先後發生了堵塞安林公路、圍堵廠區大門、集體赴濮陽上訪等事件。

全總剛發「規範」通知
據人民網報道,濮陽市國資委曾在今年7月對三位網友反映林鋼改制有關問題進行了回復說明。說明稱,近年來,林鋼生產經營形勢困難,企業生存面臨威脅,改革勢在必行。2008年3月濮陽市政府啟動林鋼改制工作,擬實施整體改制,面向全國公開處置資產,進場交易,整體轉讓產權,轉讓收益主要用於安置職工。受讓方接收原企業交易資產,承接原企業所有債務,原則上全部接收企業在職職工,接收管理離退休職工。

回復稱,5月13日,河南省副省長史濟春主持召開省長辦公會議,專題研究林鋼的改革問題。會議決定成立濮陽、安陽、林州三市領導及有關部門負責人組成的河南省林鋼改制聯合工作組,省政府領導為總協調人,省國資委領導為觀察員。

濮陽市國資委稱,林鋼改制工作啟動以來,始終堅持在政策範圍內最大限度地保障職工權益的原則。河南省政府林鋼改制聯合工作組成立後,明確提出,職工安置要在濮陽、安陽、林州三市政策規定範圍內,做到就高不就低。但突破政策法律界限的問題,則無法滿足要求。林鋼部分職工多次聚集上訪,提出提高經濟補償金標準、補發檔案工資「空調」部分等要求,這些要求沒有法律政策依據,按照濮陽、安陽、林州三市政策,均無法滿足其要求。這一通告還針對網友的說法回應稱,濮陽市直各部門組成的工作組進駐林鋼後,在企業內部秩序允許的情況下,始終堅持在林鋼職工食堂用餐,杜絕鋪張浪費現象的發生。

事實上,這已不是國內鋼鐵企業第一次發生類似狀況。上月底,吉林通化鋼鐵在重組過程中發生群體性事件,重組方建龍集團擔任通鋼總經理的陳國君被圍毆致死。前天,中華全國總工會針對類似事件,發出《關於在企業改制重組關閉破產中進一步加強民主管理工作的通知》,再次就企業改制中依法依規地落實職工的知情權、參與權、決策權和監督權,切實維護職工合法權益作出強調。

2009年8月6日 星期四

一組虛假數據是如何在網上網下以訛傳訛的?

——關於「高幹子女占超億元富豪人數91%」的新聞調查
唐維紅 、張玉珂、常紅
人民網-時政頻道
2009年8月5日

人民網北京8月5日電 記者報道:近日,關於「高幹子女占超億元富豪人數91%」的信息和議論在網上廣為流傳。8月4日,記者在百度上輸入「高幹子女占超億元富豪人數91%」這一標題,顯示相關網頁2810餘頁,而僅僅在兩天前,網頁的數字還是2650頁。與此同時,傳統媒體也陸續推出以此數據為由頭的時評、專論,引起廣泛關注。

那麼,這些數據從何而來?權威部門是否發佈過這樣的調查報告?這樣的信息為何能引起如此高的關注度?帶著這一系列疑問,人民網記者採訪了相關人員和機構,希望通過調查揭開數據背後的真相。

數據拼湊嫁接 信息以訛傳訛 蔡繼明委員呼籲媒體準確報道
6月25日,《時代週報》刊發了記者韓洪剛采寫的報道,報道在導語中稱:「在日前召開的政協十一屆常委會上,中國財富的『集中度』正在受到政協常委和委員的熱切關注。蔡繼明委員說:『中國權威部門的一份報告顯示,0.4%的人掌握了70%的財富,財富集中度高於美國。』」

記者稱:他 「查閱了幾組權威數據顯示,中國財富的確在以全球最快的速度流入富人錢包。」 隨後,該記者在報道中寫道:「據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宣部研究室、中國社科院等部門一份聯合調查報告的數據,截至2006年3月底,中國內地私人擁有財產(不含在境外、外國的財產)超過5000萬元以上的有 27310人,超過1億元以上的有3220人。在超過1億元以上的富豪當中,有2932人是高幹子女。他們佔據了億元戶的91%,擁有資產20450餘億元。」

這篇報道刊發後立刻被眾多網站、論壇、博客,以及傳統媒體轉載、轉貼。許多媒體和網友在轉載、轉貼的時候,將數據來源「簡化」成蔡繼明的發言,將這位曾因倡導假日改革成媒體焦點的全國政協委員再次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人民網記者幾經周折,於7月31日終於聯繫上了《時代週報》記者韓洪剛。他承認,這段數據不是引自蔡繼明委員的發言,而是引自互聯網上轉載的某位國內經濟學者2006年寫的一篇文章。

隨後,人民網記者又與該經濟學者聯繫核實。該學者稱此數據引自當年的互聯網,他說:「當時網上(這組數據)非常流行」。

處在輿論漩渦中的蔡繼明近來不勝其擾,他曾在7月11日通過個人博客發佈澄清聲明,但收效甚微。這組數據仍在繼續傳播和熱議。

7月31日下午,蔡繼明接受了人民網記者的採訪。他說,事實上,他在全國政協十一屆常委會第六次會議專題討論會發言時,只是提到「國外一家研究機構估計,中國0.4%的最富裕的人掌握了70%的財富」,並沒有指明是哪一家研究機構,更沒有說是中國權威部門的報告。《時代週報》記者在沒有對他進行採訪的前提下,寫了這則報道。《時代週報》並未說明後一個數據是他所說,但其他媒體再次引用《時代週報》數據時,就變成了:「蔡繼明委員在近日召開的全國政協十一屆常委會第六次會議上,援引一份由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等部門一份聯合調查報告的數據。」

蔡繼明強調:「我對媒體這種亂引數據,誤會當事者本意的做法感到非常反感。媒體報道應本著客觀、真實、準確的原則,而不是惡意炒作。」

「權威數據」不權威 中宣部、中央黨校、國務院、中國社科院等相關部門紛紛闢謠
為了增加這組所謂數據的可信度,一些媒體在報道、轉載、評論這些信息和數據時,一再強調「中國權威部門」、「全國政協委員」等關鍵詞,可假的終究是假的。不僅蔡繼明委員出面澄清事實,該「報告」列舉的權威部門也紛紛通過記者正式闢謠。

中宣部政研室有關負責人明確表示,「我室從未與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國社會科學院等部門聯合作過關於社會經濟狀況的調研,我室也從未進行過這方面的專題調研,更未起草過這方面的調查報告,在已有的調研報告中也未引用過這些數據。」

有媒體報道稱這組數字最早來自於中國社科院的「當代中國社會流動」課題。該課題負責人中國社科院研究員陸學藝對此堅決否認,連稱荒唐!

他說:「『高幹子女占超億元富豪人數的91%』,是不可信的,因為無法統計,並且比例數還精確到個位數,很荒唐!至於說這一數據來源於『當代中國社會流動』課題,更是荒唐!我們的課題完成於2004年,而統計數據說的是『截至2006年3月』,這怎麼可能?」

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相關負責人則告訴記者,根本沒有這份報告,這組數據是假的,兩年前曾在網上炒作過,最早來自海外某刊物。

記者通過互聯網搜索,發現早在2006年10月19日,境外星島環球網就刊發了題為「官方報告:中國億萬富豪九成以上是高幹子女」的報道。報道稱:「官方研究機構的調查報告披露:在金融、外貿、國土開發、大型工程、證券五大領域中,擔任主要職務的基本上都是高幹子弟。中國的億萬富豪九成以上是高幹子女,其中有2900多名高幹子女,共擁有資產二萬多億。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國社會科學院等部門近日出爐一份關於社會經濟狀況的調查報告,詳細記錄了社會不同階層的經濟收入。」這不知是不是網上最早出現的此虛假報告的來源,但此篇報道被傳載、引用的頻率很高。

記者還搜索到了英文時事雜誌《遠東經濟評論》(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2007年第4期上的一篇文章,文中也提到了這些數字。文章原文為:「Article after article pores over the potential economic reasons for the increase in income inequality in China. We ignore the fact that of the 3,220 Chinese citizens with a personal wealth of 100 million yuan ($13 million) or more, 2, 932 are children of high-level cadres.」

翻譯成中文,大意為「一篇又一篇文章在研討中國貧富差距擴大的潛在經濟原因。但是,我們忽視了一個事實,有3220個中國人擁有財富超過1億元,2932人是高幹子女」。記者發現,該文章引用這組數據時並未註明數據來源和統計時間。

就是這樣一個被相關部門斷定為造假的報告,就是這樣一組語焉不詳的數據,卻在境內外許多網站、論壇上廣泛流傳,且「版本」不盡相同。有網友在此類帖文下跟帖置疑:「我希望通過數據考證來說話,不管原作者出於何種想法或意識形態寫了這篇文章,我認為錯誤的事實都是無法支持的。」

警惕「刻板印象」 關注輿論熱點 以權威真實的信息擠壓謠言空間
這組虛假數據的傳播,讓人們再次領略了互聯網的傳播能量和放大器的功能。

其實,媒體尤其是互聯網上統計數據混亂的現象早已有之。出自境內外民間機構、專家學者的統計數據,乃至一些拼湊捏造、以訛傳訛的虛假數據,時常處於一種任意轉貼、轉載的狀態。許多媒體和個人在轉貼、引用之前,鮮有人去瞭解、追問這些數據的科學性和準確度。當然,普通網民個體往往很難核實,但媒體、專業機構、專業人士則不同,不能淡忘職業操守,不能以此來炒作、膨脹公眾的不滿情緒,更不能違犯相關法律法規。

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劉俊海教授在接受人民網記者採訪時介紹說,全國人大常委會6月27日表決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統計法》規定,民間統計調查活動的管理辦法,由國務院制定。但是,這方面的規章制度目前還沒有制定出來,而許多民間機構、非政府組織卻一直在發佈與國民經濟和社會生活相關的統計結論或結果,這部分數據的真實性、完整性等,常常無法確認。

為此,他建議應盡快出台對非官方機構統計數據的管理規定。他提出,在不損害國家安全,不洩漏國家機密,不進行欺詐欺騙,不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前提下,對民間統計調查活動應允許存在,但要加強監管,加強規範。民間統計活動只要納入法制化監管軌道,對官方統計數據也可以起到拾遺補缺的作用,促進官方統計數據的真實性、準確性、及時性,從而進一步增強官方統計數據的公信力。

蔡繼明委員在接受人民網記者採訪時,也建議國家有關部門加強對統計數據的管理。他還一再強調,國家有關部門應及時對境內外民間機構和組織等發佈的不實數據進行澄清,以免給其留下傳播空間。

記者在調查中也注意到,許多網友在關注、甚至轉貼此類信息時,並不完全相信這些內容。一位網友就明確表示:「網上傳播的這些信息,包括高幹子女占超億元富豪的比例等等,其數字不一定很準確,但收入差距過大以及特權階層掌握了過多的社會財富,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以說,對貧富差距加大的憂慮、對反腐敗的期盼、對自己生存狀態的不滿,等等,都會成為促使大家關注、熱議此類信息的原因。

前不久,《第24次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發佈,中國網民已達3.38億,穩居世界第一。一個超過3億人的群體不再虛擬,他們常常通過發貼、開博、留言等方式表達訴求、宣洩情緒,而用數據說話,正是表達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劉熙瑞在接受人民網記者採訪時就談到了此類虛假信息傳播背後的原因。他說,「這類虛假數據之所以在博客和論壇廣為傳播,大多是網民們的一種情緒宣洩,或者作為他們一種價值理念的傳播。」他認為,儘管這種信息缺乏根據,但是導致此類信息如此廣泛傳播背後所隱藏的群眾的某種不滿情緒應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劉熙瑞建議,各級政府及有關部門在依法整治網上網下虛假、有害信息的同時,也應重視這種現象,分析、研究這種現象背後的深層原因,並採取有效措施予以解決。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副院長、輿論研究所所長喻國明在解讀此類現象時,使用了傳播學的一個概念——「刻板印象」。他說,一個真假並無確認的數據之所以被廣泛流傳,甚至為不少人認可,形成共震,是因為社會上有大量的類似這樣事件的邏輯積累,傳播學稱之為「刻板印象」。

他認為,社會貧富差距已成為目前影響社會穩定問題的一個重要因素。在現實生活中,一方面少數人利用公款大吃大喝,另一方面還有很多人處在生活的困境中。在這種情況下,這方面的虛假數據就很容易給人們造成一種邏輯上的真實。其實,這正是社會的一種預警信號。他認為,政府部門應針對這些預警做出相應的政策性的調整和安排,切實解決民眾關心的熱點問題;此外,還應給公眾創建一種情緒宣洩的平台,使這種社會情緒得以舒解。

在採訪的最後,喻國明特別強調,媒介使用相關數據時,應該有嚴格的核查意識。如果數據信息沒有權威解讀而又未得到核實時,應註明這是未經核實的數據,提醒社會公眾閱讀此類信息時應保持一種質疑的態度。

2009年7月31日 星期五

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國有情結」而歡呼

嚴元章/李民騏
中國工人研究網
2009年7月29日

通化鋼鐵公司工人為抵制私有化而集體請願,並憤起打死私營企業建龍公司委派的總經理陳國軍,此事件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關注。通化鋼鐵公司本為大型國有企業,建龍公司因覬覦其良好業績於2005年參與收購通鋼,隨後排擠原企業管理層,剝奪工人監督權,實際控制了通鋼的管理。該公司控制通鋼後,劣政頗多,所作所為專以損害廣大工人幹部利益而肥了一小撮人為能事。去年經濟危機,鋼鐵業效益下降,建龍公司乃金蟬脫殼,退出通鋼。有錢它獨賺,風險工人擔;官商勾結,吞併國企,十年暴富便是這家私營公司的經營之道。經通鋼廣大工人幹部努力,今年上半年,通鋼終於扭虧為盈。剛剛轉虧為盈,建龍公司又趕來搶奪果實。奇怪的是,吉林省國資委竟然批准該公司控股通鋼,實際上意味著通鋼的私有化。這一決定,沒有經過通鋼黨委討論,沒有職代會參與,違反黨的組織原則,違反國家相關法律和政策。難道是國資委不懂法?難道國資委可以不服從黨的領導?

那位剛剛被委派擔任總經理的陳某竟敢放出狂言,要讓通鋼工人全部下崗,丟掉飯碗!如此肆無忌憚,如此喪心病狂,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為私有化殉葬,有人為之惋歎,聲言要追究工人的法律責任。然而十多年來,在這種私有化改制導致的千千萬萬下崗工人中,因生活貧困、有病難醫、精神抑鬱自殺身亡者不計其數,可曾有人受到追究?而這一切都是在「健全法制」,經濟快速增長,全國一派鶯歌燕舞的景象中發生的。

吉林省國資委在新聞發佈會上,竟然將引發這次事件的部分原因歸罪於職工的「國有情結」!作為代表人民執行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職能的政府機關,自身沒有 「國有情結」,卻因為普通職工的「國有情結」而耿耿於懷,不知是何道理?是不是自己的「私有情結」在作怪?國資委難道不該問一問,矛盾激化到如此程度,企業職工的「國有情結」又是因何而來,又為何如此「頑固不化」呢?

今年是毛主席親手締造的、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六十週年。對於中國廣大勞動人民來說,也是「解放」六十週年。解放前,在地主、資本家、帝國主義的壓迫下,工人農民沒有任何權利,當牛做馬,過的不是人的日子。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是共產黨、新社會才把鬼變成人。

解放了,勞動人民翻身做了主人。社會主義改造以後,消滅了資本主義私有制,消滅了剝削,社會主義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代替了剝削壓迫的制度。在社會主義的國營企業裡,工人階級不僅有鐵飯碗,老有所養、病有所醫,而且有尊嚴、有地位,參加企業管理,是國家的領導階級,過的是人的日子。工人階級的「國有情結」就是這麼來的,這樣的「國有情結」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光榮,是工人階級的偉大歷史記憶。資產階級無法理解,也不配有這樣的人的情結。

正在通鋼事件爆發之際,河南傳出一起離奇的「開胸驗肺」事件。說的是一家私人耐磨材料廠的普通職工張海超,因患塵肺病屢屢得不到政府相關部門認證,毅然當眾開胸驗肺,與資本家勾結的職業病防治中心居然仍不承認張海超所患的是塵肺職業病。想當初,在社會主義國營企業,怎會發生這種把工人不當人的事?與社會主義國營企業的工人相比,如今中國工人所過的日子,無論是農民工還是城市工人,哪裡是人的日子,哪裡有人的尊嚴?

據說,資本家擔心,如果將張海超確診為職業病,很多與他情況類似的工人就會要求賠償,資本家就要破產。中國的資本家好可憐呢,為了賺錢,連工人的起碼生命安全都顧不上。私有企業的效率好高啊!撫今追昔,中國工人階級怎能不嚮往社會主義,怎能沒有「國有情結」?

通鋼事件,直接的導火索,是因為私營企業建龍公司圖謀將通鋼私有化佔為己有。該公司之所以為所欲為,陳某之所以無所顧忌,大約是因為類似的「操作」 已經司空見慣,而工人不過是「弱勢群體」,從來不放在他們眼裡。確實,自九十年代以來,各種非法的或雖然形式上合法而實際上害國害民的私有化就席捲中華大地。據報道,全國不到1%的家庭擁有全民財富的70%以上。這些暴富階層,在短短十來年時間裡積聚起來的數以十萬億計的財富,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由於「先進生產力」,有多少是通過掠奪勞動人民幾十年辛勤勞動積累起來的社會主義公有資產和集體資產,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本帳。

其實,他們自己也是色厲內荏,一邊瘋狂聚斂財富,一邊準備好幾本護照,加入外國籍,將子女安頓在國外,拚命轉移資產,恐怕就是因為害怕有朝一日弱勢群體不再弱勢,再來一次革命,清算他們的罪行。

另外有一些人,一心想搞「顏色革命」,以為換個招牌,換個黨名國名,再來個改旗易幟,就可以把髒錢洗乾淨,頂多再表演幾下「親民秀」,就可以哄得人民不再追究他們的原罪。其實,這是掩耳盜鈴,癡心妄想。通鋼工人已經表現了他們的「國有情結」。其實何止是通鋼,經歷過毛澤東時代的老工人,哪個沒有「國有情結」?受了老工人影響的新工人、工人階級後代又難能沒有「國有情結」?一長大就趕上了市場經濟,以為世上就只有老闆和打工的,以為當工人天生就低人一等,只有被人使喚、任人糟踏,連賴以為生的工資也要靠乞討才能得來,這樣的來自農村和城市的工人,一旦瞭解了他們的先輩曾經過著人的而不是鬼的日子,是國家的領導階級而不是作為可憐對象的什麼弱勢群體,難道不會同樣加入「國有情結」的行列?

這就是「國有情結」——中國工人階級最寶貴的財富。

(2007-07-29)

吉林通鋼工人反抗私有化事件報導

Allison
勞動觀察 (http://labourwatchtw.blogspot.com)
2009年7月29日

*本文根據通鐵工人在網路上的留言、其他網民的網上評論及各家媒體所發佈之新聞報導等一、二手資料綜合而成。惟部份內容未經證實,若讀者發現異於本報導的資料,還請不吝留言告知。

作者 Allison為「勞動觀察」成員。
通鋼工人工作環境
1. 不准工人報工傷:2007年9月1日,通鋼工人在網上說廠裡出事故了,有工人受傷。但廠領導到了醫院沒問工人安危,反而先研究起能否不報工傷。如果報了工傷,安全承包獎金就飛了,而且還可能丟官。如果工人堅持要報工傷,領導會把受傷責任都推到工人身上,各種罰款接著來。2008年1月某日開會時,廠方還告訴工人,以後若出事報工傷,一個人最少要罰一千瑰人民幣。工人都很氣憤,覺得倒不如取消工傷算了。2009年六月初廠裡又死人,不到半年已死了四個。但廠方不尋思如何改善廠內工作環境來保護職工安全,反而不停地召開安全教育會議要員工「寫體會」。

2. 通鋼過去搬運澆濤出的鋼坯時,工人們帶著面罩冒著高溫用鏈子掛運,不僅勞動強度大、效率低,還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燙傷。後來廠方為了減輕勞動強度、降低工傷事故改用磁力吊盤搬運鋼坯,大大減少了傷亡事故的發生,並提高了工作效率。建龍入股後,為了降低成本,他們又讓工人回到用鏈子吊運這種最原始的操作方法,根本不顧工人死活。澆鑄和軋鋼工人為了養家,即要忍受高溫烘烤,又要冒著隨時被燙傷甚至喪命的危險來工作。

3. 2009年3月7日,一名受雇於通鋼企業公司下設的派遣公司「匯寧」的工人王義令,於通鋼第一煉鋼廠工作時,鋼水突然爆炸,巨大的衝擊波夾帶著毒氣將王姓工人的面部、手部、喉部催壞,後被一煉廠送至通鋼醫院住院治療。按法律規定,發生工傷事故以後,應當就近醫院治療,待病情穩定後,方可轉院。可匯寧公司卻不管這些規定,害怕在通鋼醫院支付現金和高額費用,硬逼著王姓工人轉入531醫院。轉院後王姓工人病情惡化,家屬要求再轉回通鋼醫院(因通鋼醫院治療燙傷經驗豐富),匯寧公司遲遲不肯答應,延誤了最佳治療時間,以致王姓工人在得不到最妥善的醫療照顧的情況下死亡。

4. 佔用工人休息時間開安全教育會議,按《勞動合同法》是要發給工人薪資的,但廠方沒發。工人反應安全教育會議根本沒用,工廠應該要做的是實際改善廠內勞動環境。

5. 二煉鋼廠連鑄工人生產用的中間包耐火材料裡有致癌物質苯。味道很難聞,工人天天被熏得頭痛,可是反映無效,廠裡根本就不管。

6. 型鋼廠設備壞了沒人處理。

7. 沒有高溫津貼。

8. 動輒罰款:員工要24小時隨時待命,找不到人就罰款50-100元 ;去休息室喝水被主管看見也要罰款。違反《勞動法》罰款不得超過20%的規定。

9. 得職業病者得不到補償。

10. 二煉鋼廠的除塵設備沒有作用,廠房中滿佈紅色粉塵。

11. 三煉廠食堂飯菜像豬食。

管理問題(廠內貪腐橫行):

1. 鐵精粉供應商(據說是一間叫「海通」的公司,有很硬的後台)與通化鋼鐵相關人員內外勾結,通鋼以高出市價幾倍的價格購買該廠商的鐵精粉,工人無法可管。

2. 原材料採購價和鋼材銷售價由建龍操縱下的國貿進行高買低賣。

3. 通鋼集團董事長安鳳成是中國人大代表,工人稱他「安敗家」或「安糞盛」。安鳳成的親戚辦了個「七鐵服務隊」,一年從二煉廠白白拿走價值高達幾千萬人民幣的廢鋼,把國家財產當成自己家的,門口警衛也不敢過問。光是07、08兩年,通鋼二煉廠的廢鋼庫存量就短少了二千噸以上。這樣的董事長卻老是罵工人素質差。董事長的親戚能光明正大拿走屬於國家資產的廢鋼,工人也跟著偷拿,幹部更是用車來拉。不只廢鋼,連爐前冶金原料、合金都丟失,國庫嚴重虧空。

4. 隨意克扣工人工資,廠方還做假工資記錄,工人實際領到的工資和帳本上記載不符,出入很大(中間的差額到了誰手上?)。

5. 實際總廠統一備件管理時,由於很多備件進量龐大,進得太多,有不少廠怕查出問題,就把好的備件當作廢鋼扔掉。扔備件做的最好的是一煉廠和二煉廠,它們直接把多的備件扔進爐裡熔掉,查無證據。

6. 通化二道江的益信物業收了居民的取暖費後上繳給通化鋼鐵800萬元(人民幣),其中有六百萬被經理李明東挪到建龍,以致工人遲遲拿不到公司應發放給職工的取暖津貼。

7. 員工跟領導「意思一下」,就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就可以出工不出力。不意思的,就讓你幹活,要有別的話好說,一是扣錢,二是:不能幹就走人。

8. 工人掙一個花兩個。領導掙了就是掙了,明的薪金外還有無數的小奬金,處處使用公款公車,無人過問。

高幹子弟攜手合作
建龍集團董事長張志祥傳聞是前中共軍委副主席張萬年的嫡孫,他從一廢品收購站起家,採用低價收購國有企業的辦法,大發橫財。1999年張志祥涉足鋼鐵業,買斷河北唐山遵化市鋼鐵廠,更名為唐山建龍實業有限公司(建龍集團前身)。爾後張志祥南征北討四處收購鋼冶類虧損企業,先後收購了吉林明城鋼鐵總廠、新撫順鋼鐵、黑龍江雙鴨山市安通煤氣廠和雙鴨山市宏遠鐵礦廠等國有企業,轉虧為盈的辦法之一是大量裁減被兼併企業的員工來增加效益。國有資產造就了建龍集團的事業版圖,2006年張志祥以55億身價一躍成為中國鋼鐵業首富,2008年張志祥名列胡潤中國富豪榜第十名,個人資產超過兩百億人民幣。

吉林省委書記王珉則據說是江澤民媳婦的外甥。江澤民擔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時,軍委副主席就是張萬年,也許在那時兩家就打下了好關係。2004年10月王珉擔任吉林省副書記,開始他在吉林的政治生涯。2005年1月29日王珉經吉林省人大選舉成為吉林省省長,同年1月建龍集團就收購了吉林省屬最大國有企業吉林冶金控股集團50%的股份。

吉林冶金控股集團有100多億人民幣的資產,旗下公司包括全中國最大的碳素行業生產企業「吉林碳素集團公司」、全中國最大的鐵合金企業「吉林鐵合金集團」,以及全中國第二大鎳金屬企業「吉林鎳業金屬集團公司」。2005年4月建龍集團刊登在《浙商》雜誌上的文章指出「這個東北最大的國有企業(吉林冶金控股集團)改制案例對建龍意義重大,吉林省政府把(吉林)整個冶金礦業的產業交給建龍來整合是對建龍的高度信任」。2005年11月建龍集團收購了新撫順鋼鐵70%的國有資產,建龍佔了新公司60%的股份。同月建龍再參股改制吉林通化鋼鐵。

「過去三年的歷史只證明建龍對通鋼太壞了!」

報載建龍集團參與了吉林通化鋼鐵的改制,出資8億元,加上吉林建龍的6億元凈資產,從而擁有了「新通鋼」36.19%的股份,吉林省國資委擁有46.64%的股份,華融資產管理公司擁有14.6%的股份,通鋼的管理層為2.57%。通鋼工人始終不明白,2005年《通鋼年鑒》記載公司總資產為100.68億人民幣,為何建龍只出了14億元就得到「新通鋼」近40%的股份?通鋼員工還說,明明建龍集團的資金要2006年才到位,但它於2005年資金未到位的情況下就已取得了通鋼股份。建龍投入通鋼資金中有一部份是來自抵押吉林建龍的資產得來的貸款,2005年兼併了通鋼後,建龍集團就偷偷地把那份抵押貸款拿走了,直到2006年3月才被通鋼發現。

建龍入股後,通鋼進行了開始瘦身整合,據報導,瘦身後的通鋼「由原來的34個部門精簡到18個部門,剝離冗餘人員16000人」。這16000人大多數都是基層職工,而非領導層。公司還大力推動節能增效,但省下的都是工人的工資和獎金,甚至連工傷工人的矯正鞋費用都節約掉了,各級主管的工資卻直往上增。

有位一線工人表示,雖然在2005年到2008年8月份之前,通化鋼鐵仍在贏利,但工人收入銳減。以前他的收入是2500元每個月,但建龍入主後,在效益並沒有減少的情況下,工資卻越來越低,最後降到了千元左右。各級領導的薪資則改成年薪制,收入變成以前的三到八倍。通鋼工人這麼形容:「員工幹著所有的工作,收入每月不過800-2500元;科級跑跑現場,指導一下工作,收入每月5000-12000元;處級喝喝水、看看報,收入每月10000-40000元;高層天天坐坐車、開開會、上上網,收入不知多少……」。

建龍雖然是「二股東」,但實際的經營都是由它主導。改制後的通鋼總經理和財務處長都由建龍指派任命,他們控制了生產經營、財務權,想方設法地把通鋼的生產、資金、市場、技術等資源轉移到建龍。2006年通鋼分為集團和子公司,增加了吉林鋼鐵(原吉林建龍)這一子公司,此後,通化的資金源源不絕地流向吉林,通鋼的鋼坯到吉林去軋,減少吉林產品的製造成本;好的礦產和廢鋼給吉林,提高了吉林廠的鐵鋼產量與質量。種種作法人為地擴大了通鋼的虧損,虧損後再減通鋼工人工資。在通鋼工人的眼裡,建龍集團比小偷或強盜還壞上10000000萬倍。2008年爆發金融危機,鋼鐵業一片蕭條,不堪虧損的建龍於2009年3月決定撤資,與通鋼集團進行股權分立。過去建龍拿通鋼的資源壯大自己,把吉林鋼鐵廠從一個設備老化、嚴重污染的小型鋼鐵廠變成,兩集團在分家時建龍依然佔了便宜:建龍集團擁有吉林精品鋼基地的所有權,還拿到通鋼原有的礦山所有權。

通鋼員工評論建龍與通鋼的交易是「高幹子弟與高幹子弟的對話」。這場交易符合「國退民進」和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國家方針,官員得到政績,即使發生問題也可以解釋為改制過程中的陣痛。建龍低價收購國企,拿國有資產大大發展了自己,員工受害,幾代工人努力積累出來的資產流入私人手中,卻因為張志祥「中央有人、省裡有人」而能吃乾抹淨也無人可管。怎麼看都是賺,何樂不為?

工會
依照《工會法》,企業重組應事先徵求工會意見,否則這樣的重組是違法的。但通鋼工人都是在改制確定後才知道消息,也無從過問自己往後的勞動條件會變得如何。問題出在哪裡?是因為通鋼沒有工會嗎?不,通鋼是有工會的,但工會「只是收錢的擺設」。在整個改制過程中,工人生存出了問題時,通鋼工會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員工對工會的評價極差:「不能了解和解決員工疾苦」、「在員工與廠、公司出現問題和矛盾時,工會既不能代表員工去反映問題,也不能幫忙解釋員工提出的問題」、「捐款時工會出現了,為工人兄弟伸張正義時,工會不見了!」、「工會幹部都不是員工自己選出的,不僅不為工人辦實事,還把工人繳的會費用於吃喝和花天酒地」、「交會費是為了壯大工會組織、增強凝聚力,卻變成別人的活動經費!」。
有人主張不交會費,還有工人更進一步呼籲:「工人應組織自己的工會,為工人自己說話!」。的確也看到消息說有工人自行發起了「通鋼職工互助會」,工人們說:「我們並不是要成立什麼反動組織,只是希望有個可以為我們廣大職工辦點實事,解決點實際困難,在關鍵時刻可以為我們說實話的組織!」

工人的行動與主張
通鋼工人可說是有口難言。過去幾年勞動條件不斷惡化,2006年下半年,下崗工人去北京上訪,不時也出現小範圍遊行,但都未見成效。員工到論壇上發帖,通鋼用重金買通IT公司,要IT公司協助刪除和壓下工人的言論。工人還發帖子給央視焦點訪談,沒用;寄給國家預防腐敗局,沒用;到溫家寶的博客上發帖,沒用。2008年底的時候就有工人說「這樣在網上說不行,我們必須組織像四川瓷安群體事件,國家才會重視」,後來果然也正如工人所說,7月24日一場萬人大罷工後,吉林國資委終止這樁建龍再回頭踐踏工人的控股案,也驚動溫家寶到吉林。正應驗了「大鬧大處理,小鬧小處理,不鬧不處理」這句話。

長期求救無門的經驗,讓通鋼工人終於明白只有靠自己團結起來才有用。有工人總結了自己的看法,他說,現在通鋼的情況是:

「1/3責任在建龍,因為它用高得離譜的年薪收買管理層(但建龍實行扁平管理,合併分廠也是為了減少各級主管和行政人員,而黑編的豢養費最後轉嫁給了工人!);

1/3責任在一、二級主管,因為他們有權壓榨工人,截流奬金,收買親信,豢養黑編,為自己服務。

1/3責任在工人。因為我們總是善良地祈求能有個好主子,希望他們良心發現能多給我們點賞錢。但這種機會成本實在是太高!再說我們付出了勞動,天經地義地用不著感謝他們,所以不如讓我們團結起來,用我們的勞動去要求制度上的保障。」

我們不清楚通鋼工人目前組織的情況如何,只知道他們一直很努力地在網路上進行各種討論,網路這個工具讓工人得以突破實際生活中無法聚集討論的困境,工人知道了有許多人跟自己一樣不滿,文筆好的人匯整起各種意見寫出了材料讓大家都更了解通鋼問題的全貌,通鋼工人也慢慢地從純粹的抱怨發展成提出具體意見。2008年底通鋼工人就已自行提出以下訴求:

* 要求重組職工代表會!
* 要求勞資雙方進行2009年工資的集體協商談判!
* 要求增加夜班費!
* 打倒截流獎金!
* 打倒獎金N次分配!
* 打倒人情獎金!
* 打倒黑編黑錢!
* 解決黑編高薪脫產問題!
* 制定公布全廠統一的具有可比性的各崗位幹部職工的奬金系數
* 公司根據各分廠的生產技術指標完成情況公布每月的奬金基數和奬金總額

2009年3月2日,百度通鋼吧上出現一篇名為「二煉工人警告通鋼上層」的帖子,可見工人的不滿已衝破臨界點(此帖現已遭刪除)。通鋼工人於3月2日發起示威活動(有的文章寫3月3日,不知是否是二天都有行動),據說參與人數一度高達三千人。通鋼二煉廠的一位員工說,公司知道了工人要在3月2日示威,前幾日就開始積極動作,又利誘又恐嚇地意圖瓦解工人行動:「這幾天全廠分層、分批就 3.2 事(領導就這麼說的)傳達公司文件和分廠決定:(1)二煉有奬金,怕外廠知道先不發,替我們先存著,過後再發。(2)誰去鬧事,株連班長、三級、二級、一級主管,還要嚴肅處理。我聽了心理很不舒服,到底誰在鬧事,誰是小人。」

這位工人表示:「3.2 我會去,我不會鬧事,我只想要個公道,為甚麼我們的血汗換不來安居樂業平穩的生活,雖然這也許一時解決不了甚麼問題,但我就是要向不公平宣戰,向邪惡宣戰,讓全社會聽到我們通鋼工人的聲音。3.2 我會去,帶著照相機、攝像機向社會、網絡傳達我們不屈的形象,帶著黑色面罩去一來保護自己,二來我們可以化身為行刑手,去執行這些不敢面對我們的虛偽邪惡小人、已頹廢舊通鋼的死刑。」

秋後算賬!?
在建龍與通鋼股權未分立之前,僅2009年一季度,通化鋼鐵就虧損了近10億元,吉林新區(通鋼另一子公司,原屬建龍集團所有)卻僅虧損2億左右。而在股權分立後,4月份,通化鋼鐵僅虧損了近1億;5月份,微虧;6月份,已經盈利了6000余萬元,這都是通鋼工人努力的成果,沒想到,建龍卻在此時要再次入股通鋼,而且還是絕對控股。憤怒的通鋼工人不願自己的努力再次被他人侵吞,對政府的不滿、對建龍的憤怒一次爆發出來,7月24日發生了數萬工人集體罷工示威,最後竟意外發展成通鋼集團陳姓總經理遭群毆至死的悲劇。當晚吉林省政府就發佈緊急通告,宣佈建龍永不再參與通鋼改制。

儘管政府公佈了文件,終止建龍的二次併購案,但大部份的通鋼工人並不相信:「他們說話出爾反爾」。現在每天還有幾千人自發在公司大樓前集會,工人說現在的集會都是自發的,沒有領頭的,工人不敢帶頭,也沒有人敢出頭。據報導,現在所有的通鋼人都相當齊心,自發的程度令人吃驚。比如說看到路上有下棋的,就會說:「通鋼沒有你們的兒女啊?你們還在這下棋,大伙都去吧」,這樣大家都去了。工人還說:「現在聚集很多人,但大家沒有衝到廠裡去。我們正常生產,也不影響工作,因為我們也要吃飯。聽說一些勞動條件提高了,增加了退休金和工資。 」

除了通鋼原本的職工外,通化鋼鐵公司在周圍的子公司的眾多員工,聽說建龍將退出後,都向通化趕來,未來幾日仍可能會出現大批工人聚集情況。工人聚集所反映的主題普遍集中在提高待遇,保證建龍日後永不入主,還有就是查帳戶,清查建龍在入股期間是否有把通化鋼鐵公司資金和實體轉移之嫌疑。

吉林省政府在724當天迅速讓步以平息事件,但並不表示官方就打算讓這件事這麼結束。有報導指出:「官方雖然把大規模罷工和致死人命等淡化為群體事件,並且承認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終止建龍公司增資擴股方案,但是仍然強調建龍增資的方案是正確的,事件是由一小撮人煽動蠱惑造成的,這就為下一步秋後算賬埋下伏筆。」據了解,吉林公安部門正加緊調查事件的組織者和煽動者,現在通化鋼鐵廠區有些地方已遭到監控。但是724事件的根本問題出在官商勾結侵吞國有資產、職工權益嚴重受損,政府若不解決這根本問題而進行任何秋後算賬的舉動,很可能會因此再引發通鋼工人更強烈的反應。

不過也有人說政府不見得會秋後算賬。一位通鋼工人表示他聽說有法醫鑒定陳國軍是心臟病突發而死,而不是被打致死。如果法醫鑒定是心臟病突發而死,那政府就好交待了;如果官方說陳是被打死的,那麼肯定要追究刑事責任。陳國軍到底怎麼死的,看來實際上得依如何能為吉林省委書記王珉推卸責任而定。

後記
筆者整理完這篇報導後,在某網上論壇上看到一名退休國企工人說自己堅決支持通鋼工人的鬥爭,他是這麼說的:「我一名下崗後退休的老工人,我堅決支持通鋼工人的保衛自己權益的鬥爭!我是中國大中型企業的退休的工人,在被私企買斷國企的時候,瀋陽市的各級領導都來做工作發誓的保證國企工人的地位不能改變,可是現在10年了當初的保證沒有兌現,廣大工人上訪無門!!發財的是各級政府官員和資本家!工人階級要為自己生存利益而鬥爭的時候到了!否則我們下崗工人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鬥爭吧!只有鬥爭才會有我們生存的權利祝你們勝利!」

通鋼工人的行動也許將成為明日大規模工人團結抗爭的導火線,我想這也正是中國政府最擔心的。

來源:

〔網上論壇〕

* 百度通鋼吧(根據相關法律,現在此吧只能瀏覽,不能發貼)
* 新浪通鋼吧(現已關閉,只能從搜尋網站上找到部份帖子)

〔文章〕
* 通化鋼鐵數千工人抗議重組 新任總經理被打死/2009年7月27日/新京報
* 通化鋼鐵總經理被毆致死内幕/2009年7月27日/ 第一財經日報
* 建龍十年:並購發家史/2009年07月28日/第一財經日報
* 吉林國資委:通鋼事件為個別人鼓動所致/2009年07月28日/新華網
* 通化鋼鐵公司私有化遭抵制總經理被工人暴打致死/2009年7月25日/中國工人研究
* 通鋼子弟:空手套的騙子,把建龍趕出通鋼/2009年7月27日/烏有之鄉(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22/200907/96051.html)
* 恭賀吉林通鋼事件階段性勝利/天涯論壇(已被刪除)
* 腐敗的通鋼/2009年7月9日/新浪通鋼吧(已被刪除)
* 因為過去3年多的歷史,已經證明建龍對通鋼太壞了!/2009年7月26日/南漳水鏡論壇(http://bbs.nzkd.com/thread-131091-1-1.html)
* 張軼水:通鋼重組事先有沒有徵求工會意見?/2009年7月27日/中國青年網
* 收購「通鋼」當局讓步工人群龍無首繼續抗議/2009年7月28日/大紀元
* 通化抗暴 爆出建龍公司的中央高層後台/2009年7月28日/鋼城人家(http://www.jigangren.com/thread-34299-1-1.html)
* 軟化處理通鋼事件,留下伏筆秋後算賬/2009年7月28日/來源:「參與」網(http://www.canyu.org/n8463c6.aspx)
* 工人們已經覺醒, 私有化遭抵制/2009年7月26日/台山同學網
* 吉林通化鋼鐵是如何被民企吃掉的/騰訊論壇(http://bbs.news.qq.com/b-1001027149/3091.htm)
* 通鋼領導草菅人命,天理難容/2009年5月4日/天涯社區(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568012.shtml)
* 張志祥讓建龍鋼鐵騰飛起來!/2005年04月13日/《浙商》雜誌電子版(http://biz.zjol.com.cn/05biz/system/2005/11/11/006364580.shtml)
* 通化鋼鐵職工2009.3.2集體抗議只給工人減薪!/2009年3月7日/天涯社區(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20/1/190383.shtml)
* 通鋼的手段!~牛!/2009年3月8日/鳳凰論壇(已被刪除)
* 通鋼民怨積累導致3.3群體上訪事件發生/2009年3月3日/雪卷風

【通钢事件】 --- 非官方觀點

(1) 通鋼老總,晚死了十年
四川新聞網 麻辣社區
2009年7月31日

據新華社報道,7月24日,吉林通鋼集團通化鋼鐵股份公司發生一起群體性事件。部分職工因不滿企業重組而在通鋼廠區內聚集上訪,反對河北建龍集團對通鋼集團進行增資擴股,建龍集團派駐通化鋼鐵股份公司總經理陳國軍被毆打,不治身亡。

消息傳到網上,網民的回應幾乎又是一邊倒,叫好聲淹沒了對死者的悲哀。

儘管通鋼工人們這種肆意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屬於發生在文明社會裡的野蠻行為。然而,回望過去十年全國國企轉制、拍賣導致幾百萬下崗職工的艱辛血淚,如果把十年來,全國因無數個陳國軍們巧取豪奪而下崗失業,導致貧瘠而病死、餓死、自殺的工人數量來比,陳國軍之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當然,利益背後的博弈不是表面看起來來那麼簡單,死一個陳國軍阻擋不了陳國軍們繼續瓜分國有資產、繼續剝奪國企職工利益的步伐。但是,死一個陳國軍,總能引起有關部門的警醒。陳國軍死的當晚,吉林省政府立即宣佈終止建龍集團控股通鋼集團的方案。這說明,陳國軍之死,還是有意義的,以他之死換來通鋼公司幾千工人的利益不再遭受損害,他的死,死得其所。

在筆者看來,陳國軍之死,晚了十年。十年來,全國有多少陳國軍,借國企轉制之名,行腐敗暴富之實。

剛才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官方統計數據,1999年以來,全國國企下崗失業工人一直徘徊在4、5百萬人之間。而實際下崗人數遠不止這個數。當年朱總理倡導國企轉制、下崗分流、試行經理(廠長)年薪制、持有股權等分配方式等一系列改革措施,旨在加快國企改革步伐,給國企一個甩掉包袱輕裝上陣參與競爭的機會,同時,也給民營企業提供一個與國企優化組合擴大規模,實現資源合理配置,共贏互利的良好平台。然而,政策落實到地方,竟然變成了地方政府部份官員、權貴與國企老總以及民企老闆相互勾結,共同掠奪國有資產,侵佔職工利益,將國有企業幾十年的積累變為權貴們的個人資產,將為國企奉獻了幾十年的職工,變為可以任意開除、任意剋扣薪水的奴隸,更多職工被作為富餘人員而慘遭下崗。

為鞏固新生的權貴資本局面,老闆們普遍採取拉大貧富差距,實行高壓管理手段等招數,工人拿幾百元的低工資,而企業管理者則數倍、數十倍甚至百倍於工人,從而把管理人員變成資本家忠實的看家狗。就拿通鋼來說,老闆想讓誰下崗就下崗。陳國軍曾放出過許多狠話:「我要在3年之內讓通鋼姓陳!」、「等我上台,所有通鋼原來的人一個不留,全滾蛋」。。。去年經濟危機,工人工資降到 3、4百元的時候,陳國軍的年薪為4百萬,巨大的貧富差距加大了勞資雙方的相互敵視,當矛盾積聚到一定的極限,衝突難以避免。難怪,有人發出「陳國軍就是入室搶劫!打死活該!!」這樣的偏激語言。

陳國軍之死,讓我想起發生在我身邊的侵吞國企事件,主角是著名民企老闆,資本運作空手道專家、四川托普集團老總宋如華。

宋如華從一個賣電腦的小販,一躍成為擁資100億的民企老總,他的發跡,是從1998年借殼上市,兼併上市國企四川自貢長征機床廠開始的。

1998年4月,自貢市國資委與托普公司簽訂協議,出售長征機床公司4262.43萬股國家股,按每股2.08元計算,托普應付給自貢國資委股權轉讓款 8865.8萬元。同時,雙方又簽署補充協議,托普公司向自貢國資委借回自己應該支付的8865.8萬元股權轉讓款。隨著托普集團東窗事發,自貢國資委落得個錢物兩空的結局。這奇特的轉讓款剛支付就借回的補充協議並沒有對外披露,而「川長征A」已更改為「托普軟件」。

2000年5月,托普軟件以每股28.91元的高價增發了3380萬股新股,實際募集資金近十億元,計劃投資項目10個。然而,到2004年,托普突然報告,這些項目幾乎無一成功。

2004年4月,宋以治病的名義去了美國,消失在國內公眾視線之外。留在他身後的,是跨越10省12城市的12家銀行間的巨額債權債務——僅上市公司托普軟件,通過信用擔保以及用一個銀行的貸款存入另一家銀行實現新的貸款等多種方式,騙取貸款就高達22億多元,還違規為關聯企業擔保累計金額21億多元。據四川銀監局人士向記者透露,托普目前僅在四川就造成了20億元左右的銀行貸款損失。「到目前為止,托普系究竟在全國造成了多少貸款損失還無法查清楚」。比如增發後巨額資金到底哪裡去了?宋如華到底帶走了多少錢到美國?或許,成了永遠的迷團。宋如華直今,仍然是一個沒有被立案調查,更沒有被司法機關認定觸犯刑事民事法律法規的公民。

當初1998年幾百名憤怒的長征職工將這位宋老闆圍困在長征廠所在的區政府門前時,筆者就在人群之中。長征職工要求宋如華先把國企幾十年的積累給職工們算清楚之後再談轉制之事。然而,當時的職工們是克制的,在時任副市長GW的保護下,這位空手套白狼專家衝出重圍,最終兼併成功。之後,托普對長征實行改組,對工人實行嚴厲的剝削政策:高額罰款、星期天強迫加班不給錢。。。而對中層管理人員則實行高薪拉攏,就連當年在人群圍攻時鎬著他衣領要揍他的那位瘸腳工人,也給他一個肥缺,讓他撈錢去了。托普內部還掀起「有錢就擺闊」的富貴病。宋如華透露,2000年托普集團僅一個月的財務支出就需要上千萬之巨,各種貪污公款、卷款私逃、公然吃回扣等現象屢禁不止,金額之高、輻射範圍之廣遠超出外界的想像。

當政府像協助地產開發商強拆民房一樣協助私營老闆侵吞國企時,作為散戶的國企職工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當企業以低工資、低人權為代價創出驚人的原始積累速度的同時,勞資之間敵視和仇恨的種子,也隨之生根發芽。而地方政府,往往只沉醉於GDP的持續高昇,對經濟高速發展背後突發的社會矛盾,一律視為不明真相的群眾被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的挑唆。如果宋如華十年前被長征職工打死而成為轟動新聞,全國是不是會少出些狂傲的陳國軍?

官場內的錢權交易無處不在,國企兼併或拍賣,背後不知隱藏多少黑暗交易,陳國軍之死,如果深查下去,不知又會挖出多少蛀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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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經理賺百萬工人頻減薪 不滿積壓如火山爆發
香港明報
2009年7月26日

【明報專訊】通鋼公司因為股權問題鬧出人命,由此反映工人們積壓多年的不滿情緒。公司一名工人向本報表示,本來蒸蒸日上的通鋼,因省領導指示與建龍集團「聯姻」,05年10月到今年3月間建龍集團有計劃侵吞國有資產,通鋼虧損近100多億元(人民幣,下同),建龍卻盈利100多億。

一些通鋼工人在網上發洩他們的不滿。有人指建龍入股通鋼後工人工資一減再減,平均每月才2000多元。去年底,一名27年工齡的中層幹部每月工資僅 200元!但總經理陳國軍年薪300多萬元,各部經理全是年薪百萬。08年秋通鋼全面停產,廠區至整個通化二道江區無法供暖,數萬名工人和家屬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

有工人透露,今年3月,在工人罷工的壓力下,建龍集團撤出,通鋼自主經營3個月開始盈利。建龍卻想在此時重新控股通鋼,繼續剝削工人血汗,這次通鋼人真的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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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驚詫吉林國資委拿國企人員的「國有情結」說事兒
人民網 強國社區
2009年7月28日

據新華社報道,7月27日下午,在吉林省政府新聞辦公室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吉林省國資委副主任王喜東首次通報了這一事件的經過:「王喜東介紹說,為保證此次增資擴股方案的順利實施,吉林省政府成立了專門工作領導小組,並派出工作組進駐通鋼,分別召開了多個座談會。7月24日,通鋼個別內退人員及退休人員製造謠言,利用一些人員特別是非在崗人員『國有情結』較深,對通鋼集團現狀與長遠發展特別是即將實行大型化改造需要大量資金所面臨困難不瞭解的情況,激化企業原有矛盾,鼓動一些不明真相人員,在通鋼辦公區內聚集,人員一度達到千餘人。」

「個別內退人員及退休人員製造謠言,利用一些人員特別是非在崗人員『國有情結』較深,……」我把這話咀嚼了一晚上,很是難以下嚥。我就不明白了,還有利用「國有情結」的嗎?還有怕利用「國有情結」的嗎?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一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制度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根本制度。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破壞社會主義制度。」第二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這憲法的基礎難道不是全體人民的「國有情節」嗎?

如果中國人民沒有這「國有情結」,誰來保衛我們的領土、領海?誰來保衛我們的大江、大河?誰來保衛我們的森林、礦山?誰來保衛我們國家的一切???筆者想問:是誰這麼不喜歡「國有情結」?是誰害怕「國有情節」?是誰沒有「國有情結」?至此,我想起了力拓的胡士泰,他一定沒有「國有情結」,也不會被「國有情結」利用。走筆到此覺得很滑稽,吉林國資委竟然拿「國有情結」說事兒,吉林國資委不喜歡國企人員「有較深的國有情結」嗎??為什麼???誰來回答這個問題?

2009年7月25日 星期六

通化鋼鐵公司私有化遭抵制 總經理被工人暴打致死

赤血石
2009年7月24日

(按:據《中國工人研究》網站,本文作者為一名通化鋼鐵公司工人。原文出自作者設在新浪博客的網頁,但該博客頁似乎已遭關閉。)

打開電腦,真的不知如何下筆。心中如颱風刮過的海面,久久不能平靜。

吉林通鋼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因為無法說它是好事、幸事,還是壞事、悲事,所以只能說是一件大事。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無數個工人的鐵拳下喪生了,而這個人竟然是建龍集團的職業經理人、剛剛上任的通化鋼鐵公司總經理陳某。

夜已經很深了,可窗外還有零星的鞭炮聲在響起,我沒法去評價這到底代表著什麼。對於通鋼員工,也許代表著勝利;對於吉林政府,也許象徵著嘲諷;對於陳某,也許是為他送行的悲歌。

事情還要從7月22日說起。這天,從設立在吉林省長春市的通鋼集團傳來消息,建龍集團再次入主通鋼,控有新通鋼集團的50%以上的股權,吉林省國資委僅佔有34%的股權。也就是說,吉林省最大的鋼鐵企業將被民企建龍集團吃掉,成為民企資本的一部分。

就在消息傳來的當天,通鋼集團的主要生產基地,也就是通鋼集團的前身通化鋼鐵全員沸騰。空氣中瀰散了咒罵、驚諤、不解與沮喪。因為,這距離建龍與通鋼第一次重組後的股權分立僅僅只有三個月。2005年10月,在吉林省委省政府的積極運作下,全國最大型的鋼鐵投資公司建龍集團與吉林省唯一一家大型國有企業通鋼集團連姻。建龍以資本注入形式入主通鋼,佔有通鋼近40%的股份。雖佔有股份不是最多,但通鋼集團及通化鋼鐵的總經理、財務主管卻在很短時間內都換成了建龍人,美其名日「引入民營機制」。於是,一場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運作開始了。從那時起,通鋼管理體制完全走樣,國不國、民不民,高層拿著高薪、口裡卻聲聲喊著代表黨和國家。員工則被裁員、減薪。

2008年的金融風暴讓所有人措手不及,新通鋼也一樣沒有逃出這個圈子,在鋼鐵行業低迷的大氣候下,通鋼連續虧損,通化鋼鐵一再限產,員工工資減到每月人均300元。而此時,作為以抵壓通鋼老區貸款而興建的吉林新區卻正常生產,員工收入未有任何損失(正常生產時,吉林鋼鐵員工的收入也高於通化鋼鐵員工)。同企不同待遇,只因出資者或是重組之前所有者不同,使通化鋼鐵員工意見很大。這其間,通鋼員工一直在通過各種媒體和渠道反映新通鋼存在的不正常問題,而這一切卻總是石沉大海,就連全國知名的百度、新浪、天涯等網站論壇對反映通鋼的貼子也是一封了之。也是在2008年,通化鋼鐵煉軋廠出現了一起因為管理矛盾而引發的命案,死者是煉軋廠的主管廠長。在短短的3年間,通化鋼鐵的干群關係急轉直下,各類矛盾衝突時有發生。經過2008年的連續虧損,建龍在 2009年初決定與通鋼股權分立。經協商,建龍集團對吉林鋼鐵佔有所有權,並控股通鋼原有的礦山,其目的不言而喻。2009年3月,通鋼與建龍正式股權分立。公告下達的當天,通化鋼鐵居民區的鞭炮聲響徹了整個夜空。

在建龍與通鋼股權未分立之前,僅2009年一季度,通化鋼鐵就虧損了近10億元,吉林新區卻僅虧損2億左右。而在股權分立後,4月份,通化鋼鐵僅虧損了近1億;5月份,微虧;6月份,已經盈利了6000餘萬元,全體通鋼人歡欣鼓舞。7月份,全通鋼都在憋著勁要再打個漂亮仗。而恰恰在此時,建龍再次入股通鋼,而這次是對通鋼絕對控股。面對國有企業如此被民企收並,面對通鋼人如此被建龍人玩弄,通化鋼鐵所有員工及家屬群情激奮、怒不可竭。

圖片:今年三月初,通鋼集團工人已因減薪而發起抗議。

作為股份制國企,在企業大的問題上應該有一定的辦事原則。首先,有共產黨及工會組織,企業有大的變更,應及時召開職代會通報消息,並徵求員工意見,因為通鋼畢竟還是國企,應該按照國企工作程序推進革新;其次,員工也是通鋼的股東,雖然人均持股量較少,但近2萬人的員工隊伍,其股金總量也是不低的,企業有變更應該召開股東大會予以提前公佈。而直到兩個企業決定再次重組,連通鋼的很多高層都不知曉。而關於企業重組的宣傳材料,在公佈重組的第二天才發到員工手中。吉林省國資委關於通鋼重組的決定下發後,通鋼有幾位總經理當即集體辭職,而通化鋼鐵的工人運動也全面展開。

這是一場自發的,沒有任何組織的工人運動。這一切源於對建龍的憎惡,源於對吉林省高層領導決策的不滿。7月23日上午,吉林省國資委部分領導、建龍集團部分高管到通化鋼鐵召開重組大會。遭到近50名員工家屬、100名在職員工的包圍衝擊。當天下午,通化市公安部門開始向通化鋼鐵各單位質詢具體情況。7月24日上午,近3000名在職員工及員工家屬在通化鋼鐵辦公大樓前集會,高舉「建龍滾出通鋼」等標語,高喊口號進行示威集會。上午9時左右,示威人群向通化鋼鐵冶金區進發,並對1、2、3號高爐鐵路運輸線進行封堵。不久,通化鋼鐵1、2、3號高爐先後修風停產。中午,示威人群沒人散去,而是集中在冶金區各鐵路沿線,至使4、5、6號高爐先後修風停產。直至下午,通化鋼鐵7號高爐修風停產。至此,通化鋼鐵整體生產停滯,各主體、輔助單位陸續減產、停機。

7月24日當天,在通鋼賓館某房間內,剛上任的通鋼集團總經理、建龍人李某坐鎮,分別與通化鋼鐵各分廠主管領導談話。通化鋼鐵各主管經理分別下到各分廠與中層幹部及職工代表對話,要求做好員工隊伍穩定工作。而剛剛上任的通化鋼鐵總經理、建龍人陳某帶隊到焦化廠與中層幹部及職工代表對話。此時,不知何故,部分示威人群得知此事,並迅速聚集到焦化廠,對召開會議的辦公樓進行包圍。據說當時陳某與示威人員發生了口角衝突,並激怒了示威人群,一群示威人員衝入會議室,把陳某拖進走廊進行群毆。消息傳開後,各區域示威人群大量向焦化廠集中。此期間,通化市調集了大量警力,由公安、交警、武警組成的大批治安人員進駐通鋼冶金區,對通鋼冶金區進行封鎖管控,吉林省及通化市相關領導陸續趕到現場,但依然無法控制局勢。至晚19時,通鋼冶金區已聚集近萬人。據說,當時陳某已被群毆多次,並有說社會人員參與了對其毆鬥,陳某已經死亡,死狀淒慘。但大量員工依然聚集,不允許政府部門人員進入。晚21時左右,通化鋼鐵通過電視台向通鋼員工及家屬發佈公告,宣稱省政府決定建龍退出,永不再參與通鋼重組。晚22時左右,示威及圍觀人群才紛紛散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而且事態規模太龐大,出乎所有人的想像。直至零晨,我依然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陳某我見過,一個公開場合講話都會手腳發抖的職業經理人。我所知,通鋼沒人評價他是個合格的總經理,但有人滿意,因為他聽話。應該說,他的結局是個悲哀,即便他有再多的過失,也不應該付出生命的代價。他的死是吉林鋼鐵企業改制失敗的惡果,是吉林省高層領導的嚴重工作失誤,是建龍人投機倒把的罪有應得。通鋼人,一群血性的漢子,面對自己祖輩用50餘年建立起來的基業,無法釋懷一切會被別人收並,特別是在企業正在走出困境,全面謀求發展的時刻,在得不到上級支持與理解的時候,採取了極端的手段。建龍集團,一群資本運作的高手,一個有著深厚背景的企業,但他們作夢也不會想到,這次跟斗栽大了。東北人真的勇武到這種程度,矛盾真的能發展到如此不可調和。通鋼領導,除幾名實幹派之外,一群泛泛之輩,而且官本位思想、利已主義思想嚴重,心中無大局無大志,有的只是眼中的銅臭及私利。

事件的結局是個悲劇,雖然窗外還響著鞭炮聲,但在我聽著,那卻是來自地獄的嘲笑聲。我在深深的悲愴中看著時針,那是對吉林省高層急功近利的悲愴、對社會發展畸變的悲愴、對通鋼人粗蠻盲目的悲愴、對建龍人無盡貪慾的悲愴、對死者家屬痛失親人的悲愴。

由此,我聯想起了幾件吉林省發生的事。長春市委副書記米鳳君腐敗案件、吉糧高管腐敗案件、松原市高考舞弊案、通化市公安局涉黑案、吉林鋼鐵企業體制改革失敗、吉林人參產業衰退……這一切說明了什麼?是吉林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作為一農糧大省,吉林省應該是一個培育質樸和真誠的基地,而不應該是一塊滋生貪婪與利慾的土壤。通鋼的問題所反映的不應該僅僅是國有企業改制中的矛盾問題,而更應該是深層次的東西。難道非要以人命為代價才能換來關注嗎?到底誰能來救救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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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賀吉林通鋼事件階段性勝利
通鋼子弟/文

小弟是吉林通化鋼鐵公司的一名子弟,本來蒸蒸日上的通鋼,因為省領導的指示,「建龍」集團加入了通鋼集團,開始侵吞我們通鋼人50年積累的財產,工人工資一降再降,小弟的父親作為一名27年工齡的中層幹部每個月只有200元工資!通鋼陷入嚴重危機!2008年秋,通鋼全面停產,2008-2009年冬,廠區及職工家屬乃至整個通化市二道江區的供暖都無法供應,10餘萬人只能過一個寒冷的冬天,無奈之下通鋼集團恢復了與供暖有關的生產項目,在虧損的情況下繼續生產。通鋼急劇縮水,建龍集團見無利可圖,便退出了通鋼集團。後來,鋼材市場回暖,直至2009年6月整個通鋼集團只盈利3200萬,2009年 7月預計盈利8000萬到1億左右,這時,看見通鋼又有盈利,建龍又回來繼續霸佔我們的血汗!!!!!!!

2009.7.23,各單位骨幹開晨會,居然從各位廠長的口中聽到了如下令人震驚的消息:「建龍集團控股通鋼!65%!」!之前,建龍集團主席陳國軍曾放出過許多狠話:「我要在3年之內讓通鋼姓陳!」「等我上台,所有通鋼原來的人一個不留,全滾蛋!」這次,通鋼人真的憤怒了!

7.24早,3000餘退休老職工打著「建龍滾出通鋼」的標語向廠區進發,大批警察開始出現,群眾隊伍越來越大,途經的各個工廠陸續開始停產,至中午左右,通鋼全面停產;下午,部分建龍高層開始出現在廠區,在勸阻隊伍時大多被暴打,到了傍晚,陳國軍出現在一個廠,色厲內荏的命令復工,憤怒的人群失去控制,陳國軍被多人圍毆,防暴警察以及救護車都被人群阻攔。到晚上9時左右,傳出了陳國軍死亡的消息,整個二道江區開始了密集的鞭炮燃放,廠區裡,工人,警察,群眾,上萬人擠在一起,場面並沒有繼續混亂,人群開始陸續撤退。

吉林國資委23日宣佈建龍重新入股,通鋼人都絕望了!24日就發生這事,24日晚吉林國資委宣佈建龍永不參股通鋼!

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

中國勞動爭議案件呈井噴態勢

1) 上半年中國勞動爭議案件呈井噴態勢
葉逗逗
財經網
2009年7月13日

2009年7月10日,蛇口海上世界麥考利酒吧,服務員停工抗議外國老闆變相裁員。 記者王子榮 攝。

【《財經網》北京專稿 】2009年上半年,全國法院受理的勞動爭議案件呈井噴態勢。

7月13日,最高法院民一庭相關負責人接受《財經》記者採訪時透露,今年上半年,全國法院受理勞動爭議案件近17萬件,同比增長30%。有些地域出現了激增,其中廣東、江蘇、浙江三省,在2009年第一季度的同比增幅分別達41.63%、50.32%和159.61%。

有鑒於此,最高法院日前下發了《關於當前形勢下做好勞動爭議糾紛案件審判工作的指導意見》(下稱《指導意見》),提出既要保障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又要保證經濟平穩較快發展;法院既要不折不扣地執行法律,又要充分考慮國家為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出台的一系列方針政策,充分發揮法院審判工作服務大局、應對危機的作用。

案件增多有因
最高法院民一庭負責人告訴《財經》記者,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勞動爭議糾紛案件已經成為中國民事案件中增長幅度最快、涉及範圍最廣、影響程度最深、社會關注最多的案件類型。

在數量急劇增加同時,勞動爭議糾紛案件還呈現內容複雜化趨勢和訴訟群體化趨向。比如,過去的勞動爭議糾紛大多集中在工傷賠償及勞動報酬給付方面,但目前大量出現了要求辦理社會保險或退休手續、簽訂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要求同工同酬給付工資及福利待遇,以及確認辭退開出決定無效並恢復工作等新情況。

2009年6月15日發生在廣東東莞市的劉漢黃刺殺台商案,便是前述新類型案件的典型,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劉漢黃與廠方最大的勞動爭議就是,他入職還不到一個月即發生傷殘,但企業方以還未上保險為由拒絕賠償(相關報道見《財經》2009年第14期「劉漢黃刺殺台商始末」)。

該負責人認為,勞動爭議案件增多的原因主要是:

首先,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勞動關係的矛盾日趨激烈。中國許多企業和行業因出口銳減經營困難,持續虧損,有的企業停業、倒閉和破產。尤其從 2008年第四季度開始,全國出現了農民工的的「返鄉潮」。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因追索基本工資、加班費等勞動報酬產生的矛盾,日趨突出。

其次,《勞動合同法》和《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分別於2008年1月1日、5月1日正式實施,為勞動者依法維護勞動權益提供了更為周全的保護。這兩部法律明顯地對勞動者權益保護實行傾斜,鼓勵了勞動者利用法律的渠道解決勞動糾紛。

再次,2007年4月1日正式實施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規定,勞動爭議案件不論標的大小,均只收10元訴訟費,簡易程序審理、調解結案僅收5元,而勞動仲裁則是分文不收。

該負責人表示,雖然降低仲裁、訴訟的門檻對勞動者維權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但是不可避免產生某些濫訴、惡意訴訟的現象,這也增加了法院審判的壓力。

《指導意見》解讀
針對勞動爭議案件增多的情況,最高法院出台了《指導意見》。在具體內容上,該文件強調了對勞動者的保護,要求各級法院按照「盡快受理、適時調解、及時判決、優先執行」的原則處理因拖欠基本工資引發的勞動爭議。

不過,該《指導意見》對企業也給予了照顧,規定各級法院要合理採取財產保全措施,對暫時資金周轉困難、尚有經營發展前景的負債企業,採用「活扣」「活封」等訴訟保全方式,慎用凍結、劃撥流動資金等方法,不拍賣、變賣廠房設備。

此外,《指導意見》還要求法院要建立與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的溝通協調機制,及時交流勞動爭議處理的新情況。

劉漢黃刺殺台商案同樣反映了這個問題,其背後的體制原因之一就是,勞動仲裁和法院的司法判決之間缺乏相應的溝通和反饋機制,以致於仲裁結果和法院判決結果大相逕庭。

中國法律規定了勞動爭議糾紛「仲裁前置」的程序性規定,即勞動糾紛要先經過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的裁決;對裁決不服或者仲裁委員會超過期限不受理或者不作出裁決的,法院才受理。

《指導意見》特別強調:「仲裁委員會確有正當理由未能在規定時限內作出受理決定或仲裁裁決,勞動者以此為由向法院起訴的,法院應當告知勞動者等待仲裁委員會的決定或裁決。」

最高法院民一庭的負責人對這條規定的解釋是,法院不受理上述情況下的起訴。但是令人擔憂的是,如何判定「仲裁委員會確有正當理由」,《指導意見》沒有具體規定,這顯然給法官的自由裁量留下了極大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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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勞動爭議猛增 司法解釋醞釀出臺統一裁判標準
袁定波
法制日報
2009年4月13日

很多高溫作業的工人,只能澆點水,降降溫。(來源:新華網, 2009年6月25日 )

“勞動爭議案件已成為近年來增長幅度最快、涉及範圍最廣、影響程度最深、社會關注最多的案件類型。”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負責人今天(12日)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一口氣用了四個“最”。

據統計,僅今年1至2月,全國法院受理勞動爭議案件達64610件,同比上升57.61%。而2008年全國法院共審結勞動爭議案件286221件,同比上升93.93%。

勞動爭議案件猛增的背後,裁判依據的不足給法院審理此類案件提出新的挑戰。據這位負責人透露,最高人民法院將加快制定相應的司法解釋彌補法律漏洞。

三重原因致勞動爭議案“井噴”
“三重原因導致該類案件劇增。”這位負責人分析說,受國際金融危機快速蔓延的影響,我國企業經營困難加劇,虧損企業和虧損行業增加較多,關閉企業數量急劇增加,企業欠薪情況增多,各地法院受理勞動爭議案件大幅攀升。

隨著勞動合同法與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的相繼實施,社會各界對勞動者權益關注度不斷加大,勞動者法律意識不斷提高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此外,新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規定勞動爭議案件受理費每件10元,也使大量勞動爭議糾紛進入法院。

裁判依據不足審理難度陡增
據分析,以往的勞動糾紛大多涉及工傷賠償及勞動報酬給付,縱觀目前法院受理的勞動爭議糾紛案件,有關要求補辦社會保險或退休手續、簽訂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要求依據同工同酬原則給付工資及福利待遇,以及確認辭退開除決定無效並恢復工作等新的訴訟內容大量涌現。

勞動爭議案件不再僅僅局限于包括勞動合同履行期間發生的糾紛、勞動者請求用工單位支付報酬等糾紛。隨著涉及簽訂、解除、終止勞動合同過程中所產生的附隨義務,律師、會計師、審計師等執業人員請求其所在單位給付工資、福利待遇的新類型糾紛粉墨登場,勞動爭議糾紛涉及區間更廣、涉及人員更多。

最高法院民一庭負責人認為,當前,由於相關司法解釋尚未出臺,導致裁判依據不足,裁判標準難以統一,這些都給審理勞動爭議案件增加了難度。

審理勞動爭議案應“放水養魚”
因受金融危機影響,企業經營困難、資金短缺緊張而引發的各種勞動爭議案件增加並大量訴至法院,給司法審判帶來了新的壓力和挑戰。

勞動爭議關係到勞動者生存利益的維護,處理不好容易引發群體性糾紛,影響社會穩定。這位負責人表示,在勞動爭議案件審理中,要“放水養魚”,切忌“竭澤而漁”。具體到案件中,就是既要鼓勵、引導企業切實承擔社會責任,儘量“不裁員、少裁員、不減薪、少減薪”,又要倡導職工理解、支援企業確因經濟困難所採取的合理應對行為;既要支援企業依法降低用工成本,積極應對金融危機,又要維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充分保障職工應得補償等待遇。

因此,法院在案件審理中,要堅持意思自治與勞動法強制規則相統一,科學、合理運用勞動合同法規定的各項原則,盡可能採取調解、和解方法,竭力尋找各方利益平衡點,力促企業與職工同舟共濟,實現互利雙贏。

勞動爭議司法解釋醞釀出臺
勞動合同法與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的實施引起了社會強烈反響,而勞動者權益維護直接關涉保障民生、維護民生、促進民生,社會各界要求出臺相關司法解釋的呼聲很高。

據悉,去年伊始,最高人民法院有關部門已著手勞動爭議案件司法解釋制定的研究和準備工作。

這位負責人說,目前,司法解釋將按照先易後難、先程式後實體、分層次有步驟的總體思路進行。在對已有的研究成果進一步深化的基礎上開展有針對性地調研論證,力爭司法解釋草案符合當前勞動關係實際,符合用人單位和勞動者的根本需要。

2009年7月12日 星期日

中國0.4%的人掌握70% 財富 91%億元戶是高幹子女

韓洪剛
時代週報
2009年6月26日
據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宣部研究室、中國社科院等部門一份聯合調查報告的數據,截至2006年3月底,中國內地私人擁有財產(不含在境外、外國的財產)超過5000萬元以上的有27310人,超過1億元以上的有3220人。在超過1億元以上的富豪當中,有2932人是高幹子女。他們佔據了億元戶的91%,擁有資產20450餘億元。而考證其資產來源,主要是依靠家庭背景的權力資本。
(韓洪剛 時代週報 2009年6月25日 )
收入問題牽動人心,財富問題則牽動著每個人的神經。近幾年,隨著富豪榜的紛紛出台,中國財富的「集中度」在政協十一屆常委會第六次會議專題討論會上受到常委和委員的熱切關注。

《人民政協報》報道,蔡繼明委員說,「我國在社會財富增長加速的同時,出現了財富向少數人手中集中的傾向。中國權威部門的一份報告顯示,0.4%的人掌握了70%的財富,財富集中度高於美國。這種大部分社會財富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的格局,導致了我國消費的不足,甚至產生了畸形的消費。根據調查顯示,中國已經成為國際上奢侈品最大的市場。」

中國在社會財富增長加速的同時,出現了財富向少數人手中集中的傾向。在日前召開的政協十一屆常委會上,中國財富的"集中度"正在受到政協常委和委員的熱切關注。

蔡繼明委員說:"中國權威部門的一份報告顯示,0.4%的人掌握了70%的財富,財富集中度高於美國。"

"有錢人"是誰
查閱了幾組權威數據顯示,中國財富的確在以全球最快的速度流入富人錢包。

2007年5月,波士頓咨詢公司發佈的《2006全球財富報告》指出,在中國,0.4%的家庭佔有70%的國民財富;而在日本、澳大利亞等成熟市場,一般是5%的家庭控制國家50%-60%的財富。

2008年8月,美林集團與歐洲最大的咨詢公司凱捷咨詢在北京聯合發佈的《2008亞太財富報告》指出,截至2007年底,中國共有41.5萬位個人資產超過100萬美元的富人。從財富平均擁有量來看,中國百萬富翁人均掌握資產達510萬美元,高於340萬美元的亞太地區平均值。

專家指出,目前中國已經成為全球財富最為高度集中的國家。中國財富向富人的集中度正在以年均12.3%的加速度在增長,是全球平均增速的2倍。

而中國國內的一份報告,則清晰地表明了社會財富集中在什麼人手上。據國務院研究室、中央黨校研究室、中宣部研究室、中國社科院等部門一份聯合調查報告的數據,截至2006年3月底,中國內地私人擁有財產(不含在境外、外國的財產)超過5000萬元以上的有27310人,超過1億元以上的有3220 人。在超過1億元以上的富豪當中,有2932人是高幹子女。他們佔據了億元戶的91%,擁有資產20450餘億元。而考證其資產來源,主要是依靠家庭背景的權力資本。

不患寡而患不公
3.8億元一套的別墅,1.4億元一架的遊艇,4300萬元一輛的汽車,1800萬元一隻的腕表,天價奢侈品紛紛登場。

6月10日,《福布斯》中文版首次發佈的"中國奢侈品市場調查"顯示,當全球陷入經濟衰退之際,中國已經成為國際奢侈品品牌最看好的市場。6月22日,"中國第一豪宅"湯臣一品一天內賣出了5套,均價每平方米11萬元。這並非個案。5月底,深圳華僑城推出的7套別墅一天全賣光,均價每平方米12萬元。

在蔡繼明看來,正是這種大部分社會財富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的格局,導致了中國的畸形消費現象。

目前,畸高的房價成為財富過度集中的一種典型體現。對中國的中產階級有著深入研究的南京大學社會學院院長周曉虹教授表示:"高房價成為中國中產階級成長的主要障礙。在中國,收入差距的拉大不僅傷害著底層的人民,也開始傷害中產階級。"

可以被劃為中產階級之列的副廳級幹部、廣東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李惠武在6月20日表示,"以目前的廣州樓價,有七八成廣州市民買不起房。"他還以自己為例說明,"廣州很多房子價格超過2萬元/平方米了。我是副廳級職稱,每月工資8000多元,兩個月工資也買不起一平方米的房子。"

據資料顯示,如今出現了中產塌陷的M型社會傾向,精英循環與精英結盟成為一種定型,其他階層的發展空間不斷遭到侵佔。1994到2004年10年間,中小企業和個體戶生存環境惡化,全國有770萬家個體戶消失;相反,壟斷行業佔有了全民資源,壟斷企業並無企業精神,它們只是權力的衍生品。

難解權力魔咒
《法國大革命講稿》作者、19世紀英國知識界和政治生活中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阿克頓爵士說過一句被後人廣為引用的話:"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當下的中國,改革的聚焦點,仍然是如何對過度集中的權力進行限制。

"倘若不從根本上解決權力過度集中的問題,就無法阻斷這樣的循環鏈條:社會不公平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必然地阻礙科教和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放緩,最後痛苦的承受者必然是底層百姓;老百姓的痛苦又會轉化為對利益集團的痛恨,從而給社會的動盪埋下了伏筆。"一位分析人士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周曉虹說:"改革30年來,能夠肯定的是,經濟的總量確實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對資源的分配,我們從來沒有看到向好的方向發展"。鄧小平曾言,如果改革造成了兩極分化,那改革就是失敗的。目前,解決貧富兩極分化,在周曉虹看來困難重重:"講白了就是要對權力進行限制,但是在目前格局下,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而且,30年中間我們看到,經濟總量在越來越增加,權力對經濟的掌控是越來越高,而不是越來越低。格局不改變的話,問題會越來越嚴重,而不是越來越輕。"

2009年7月11日 星期六

作為社會運動的政治宣言

《為我們社會的未來建言》-- 回應與補充
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

2009年7月3日

宣言的使命
當代最著名的政治哲學家約翰.羅爾斯(John Rawls)在他的書中指出,他的理論希望達成的,是把我們已有的局部的、不完整的道德直覺,嘗試用一套理論去整合,把不同的直覺連結成一個完整的足以指引公共生活的哲學,為我們的直覺疏理清晰、分好優次。

這自然是合理不過的。就像我們平日行事總有衝動的時刻,這種衝動可以是對的,可以是錯的,可以是不完整的;但經過深思熟慮,我們會反思,到底自己做的事,是對是錯?到底為什麼對,為什麼錯?而我們就會慢慢進步,慢慢對自己有更好的理解,慢慢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套哲學。羅爾斯想做的,不過如此,不過他反思的對象是我們在公共生活一方面的行為而已。

我們這篇宣言想做的,也不過如此。一個人透過系統的反思,他可以慢慢找到自己的一生方向。一個社會也是這樣:香港,到底正向何處去,又應向何處去?我們不難發現,對香港的未來的想像,是我們社會上的一塊空白。社會上都沒有人想過、討論過,香港的未來,應該怎樣。我們抨擊政府的無能;我們爭取民主;我們不忍社會的貧富懸殊加劇;我們不滿大商家大財閥大地產商把持香港的政治和經濟;我們討厭大地產商侵佔我們的公共空間;我們反對領匯把小商戶趕絕,把商場弄得千面一人,令我們沒有選擇;我們有這樣那樣的感到不公、感到不平,但我們希望如何改變,我們想社會往何處去?

我們想做的,就是希望整理人們對社會一直以來的一些控訴,嘗試用一套完整和系統的反思和批判去說出來。為的,就是想籍此叩問:香港一直到底向何處走?這又是一個合理的方向嗎?

這篇宣言想做的,便是把這些東西好好整理,嘗試為香港整理出一個方向。羅爾斯的理論窮了他大半生精力,是一部厚厚的《正義論》,便是當代政治哲學的奠基之作。我們自然不敢以為用我們幾個人的識見、個多月的精力,可以整理出一個完整嚴謹的綱領和訴求。這篇宣言的目的有二:一是嘗試總結過去最令我們不安的一起又一起事件,到底是甚麼的意識型態在主宰?是誰在主宰?這套想法又有甚麼荒謬之處?其二,是希望提出一個不同於這想法的,可以總合我們對理想社會的想像的一套理論和建議。

這套想法自然是不完整的,但我們卻相信它捕捉的東西是正確的。我們需要更多人的討論,更多人的參與,更多人的修正,為的是希望令香港真正會得到反思:到底我們該往何處去?因此,這個宣言不僅僅是一個宣言,而是一個運動,我們嘗試推動社會反思的一個運動。我們的訴求,指向的也不是政府,而是社會,希望社會大眾都能動員起來,一起反思,一起推動,令我們對社會的感覺由模糊變得清晰,由情緒化作綱領,由空談化做行動。改變從來都不是天掉下來,沒有抗爭,哪有改變。宣言指向社會,因為我們想推動的,是社會的思考的範式轉移,只有當社會的動力都發動出來、有明確的方向,才能有充足的力量,逼使掌權者作出改變。

那麼,香港要改變甚麼?要如何改變?

民主與左右
香港的局面是奇怪的。被視為左派的竟是保守的親政府的黨派,而這個政府卻是個商人政府,由技術官僚和大商家共同成為香港的管治者,由政治到經濟都管制著我們的生活。爭民主的人和擁護封閉政制的人都同時嚷著「小政府、大市場」,嚷著保護商界利益,認為香港是一個經濟城市。很多人認為這就代表了民主和民生是兩個割裂的議題,政治和經濟方向是割裂的。而所謂的香港的核心價值,所謂「肯搏肯捱」就有出頭天的香港故事,卻是不動如山地為大部分支持和反對民主的政治人物所認同。民主運動是純政治的、非民生的。

我們宣言希望做到的,正正就是打破這種迷思!我們不妨重新提問:民主的價值到底是甚麼?當家作主為什麼是一樣我們應該追求的東西?明顯,我們都是為了活得更好,為了在社會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人生。只有當社會的大眾可以參與政治決策,參與對未來發展方向的決策,我們的政治權力和國家機器才是真正為了社會服務的東西,這是民主的價值。

推進一步來說,一個如何的經濟制度,才是一個可以充分體現人的尊嚴,可以在社會中追求幸福生活的制度?宣言已經充分說明了,如果我們不停留於理論而看事實,放眼我們身邊,現時由大商家、大地產商把持的所謂「自由經濟」體系,其實是最非人性的制度!而低標準稅率和高地價政策,這些自由經濟理論的擁抱者最捍衛的政策,正正是做就今日經濟非人化困局的元凶!

吊詭的是,自由經濟的擁抱者一方面說香港之困來源於官商勾結,一方面又提不出實際的方法去限制大地產商對我們的生活和公共空間的蠶食。如果不是因為經濟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裡而政治權力又集中在一小撮人手裡,官商哪能勾結?應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明(Paul Krugman)就曾為文指出,美國在新政(New Deal)之前,即使有形式上的民主,但因為經濟權力集中,官商勾結仍然嚴重,廣大人民的生活困苦也得不到反映(註1)。只有當社會更平等,真正的民主才有可能。

由此可見,口頭上的叫罵,有用嗎?我們需要的是切實可行的政策改變!所謂的官商勾結的困局,根本是出在結構性的政經權力的過份集中。追求一個可以活得更幸福的社會,必須同時把現時過份集中的政治、經濟權力同時解放。宣言追求的,既不是大市場,亦不是大政府,而是大社會,讓權力歸於人民,讓社會大眾真真正正可以掌握未來發展的方向。

可見,只要回歸人本的思想,由人的價值出發,民主化才真的對人們有實質意義。追求政治民主和經濟民主根本就是一體兩面,而民主政制就是經濟民主的基石。是故宣言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雙普選。只有如此,我們才能主宰自己的未來。

而反過來說,一個真正鞏固和優秀的民主制度,前提是要有成熟的公民參與,一個形式上的民主制度是沒有意思的。看看現在的香港就知道了。我們一生都要營營役役的工作,為打工儲錢供樓耗盡心力和時間;讀書為了打工,大學成為職業訓練所,我們既沒時間關心他人,亦沒有時間認識社會,於是對深刻的理論我們避之則吉,對深刻的反思我們只覺得是不切實際的理想,沒有能力實現。在大資本家還在剝削我們的時候,我們又談何認識、參與我們的公共事務?因此,一個相對平等的社會,一個大家都可以對自己的生活有較大自主性的社會,才能為民主打下鞏固的基礎。

香港故事的虛妄
「努力就會得到回報」,「香港人是捱返來的」,「世上沒有免費午餐」,「香港是經濟城市,是大商家為香港創做財富,他們是香港的經濟支柱」。這些就是我們聽回來的香港故事,說故事的人依然以為香港是一個機會平等,努力就會有好日子過的社會。但這不根本就是一個脫離現實的想像,所謂「捱得出頭天」,根本就是等不到的果陀。

很簡單的事實。香港由所謂的中產到基層,由所謂的第三代到所謂第四代人,有誰不是一直辛勤努力的工作?又誰不是為了買一間屋置業而放棄理想,勞碌半生?但他們得到甚麼?得到的,要不就是積蓄被股票騙去,要不就是承受經濟泡沫爆破所引起的裁員、減薪。真正享有自由的,只有大商家、大財閥、金融玩家。他們有甚麼才能呢?不過是投機、炒賣,而金融海嘯就是他們玩出火的明證。他們有真正的才幹嗎?社會上早就已經有不少人揭露這些所謂才俊的虛妄。

到底哪個是比較真實的情況呢?是我們一直迷信的香港故事,還是事實上有著跨代貧窮、結構性不平等的香港?社會上總有些人自詡「我有今日就是當年捱出來的」,但呂大樂教授早就在《唔該,埋單》一書中指出了個人經驗的限制:人有際遇,一兩個人的成功並不代表我們的社會有真正的階級流動(註2)。階級之間的具大不平等,本身就否定了階級流動、也就是所謂機會平等的可信性。

結構性的不平等,元凶是甚麼呢?正正就是高地價政策和不公平的稅制。這在宣言中已有詳述,不贅。只想補充一點大家都知道,但卻忽略了的背景:香港七、八十年代的經濟起飛,不過是源於中國大陸正值改革開放,需求大增;同時,英國的殖民政府即將撤出香港,為了加大談判籌碼,運用房地產的高地價政策和金融活動,製造經濟泡沫,做出繁榮的的虛象。政治上則加快公務員本土化,提拔技術官僚出任香港的政治核心。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今天的政治、經濟權貴,才一躍而成為香港的權力核心。他們靠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投機、炒賣。技術官僚只知催谷經濟,因此決策向大商家傾斜;幾家地產商透過互相合作,把便宜得來的土地屯積居奇,推高樓價、地價,到了一個不合理的地步;銀行家在一旁推波助瀾,透過毫無限制的借貸、財技,實質上是完全沒有理性可言的炒賣,做成金融活動活躍,推高股市,製造所謂「繁榮」的泡沫。而當技術官僚和大商家穩坐權力核心,「香港的財富是大商家創造的」論述自然出現。要人人都安心打工,可以怎說?不就是「我們都是捱過來的」,「努力總有出頭天」的忽視實況的說法。

有人會問:高地價政策不錯是現時的死結,但放棄高地價政策不是令人們大受損失嗎?誠然,放棄高地價政策多少會令一般人的資產總值受損。但我們都知道資產總值只是一個數字,人們實質得到甚麼才是重要的:若人們的物業是自住的,樓價下調只是令他們的字面上資產減少了,並無實質影響。

那如果是用來投資甚至炒賣呢?設想放棄高地價政策是一紙命令下來就要執行,是不成熟的想像。這應有相應的配套,有一個政策過程。只要政府在放棄高地價政策時保持足夠靈活性,以及循序漸進,那他們自會計算風險作出合理決定,轉移投資的市場。政府可甚至對他們在出經濟援助,這樣負面影響便可減少。對政府收入方面的影響也一樣: 我們要求的不是「零地價」,而是希望地價回落至一個合理的水平,以不妨礙人們謀生為目標。政府依然有一定的賣地收入。而觀乎政府仍有空間取消遺產稅、減少紅酒稅,而事實上現時不少針對大商家的稅其稅率也是過低(可見此文章),大有上調空間。沒有高地價政策,不見得政府就會沒有足夠收入。

具體的做法難在這詳談,但有具體步驟可以做到的既放棄政策、又減低衝擊的方法是可行的、存在的。沒有改變是不需要陣痛。新自由主義者和政府叫大家「捱住」,未來就會好,不也同樣是一個先苦後甜的許諾嗎?可是他們甚至沒有信實的講法講到未來會怎好。只要操作得宜,有切實效益的放棄商地價政策,不是更值得大家付出嗎?其實,正如宣言中所言,一天不改變現狀,我們整個生活模式固然仍繼續受大地產商的嚴重剝削,人生仍然給樓價困住、限制住;這也影響到下一代的發展:年青人出到社會,不是想買樓,也得為租金及高昂生活指數而奔波,哪有創意,哪有冒險精神,哪有自己的人生?

稅制也是一樣。先不說我們的稅制主要是針對大商家,對中產以至中小商戶影響至微。更重要的是,首先,大商家真的會離開香港嗎?我們見到有更多稅制比香港更嚴厲的國家,依然不見有大規模撒資。如何選擇在哪裡投資,稅收高不高大抵只是其中一個因素,不是唯一因素。再者,就算大商家真的走了,香港真的會完蛋嗎?他們不走,把持著香港的經濟,現在真的很好嗎?經濟權力過份集中,不正正就是我們社會的問題嗎?到時經營成本下降了,人們或創業、或受顧於其他現在因受制於大財團和高昂成本而沒法出頭的企業,又是不是真的如想像中如此嚴重?恫嚇是沒有意義的,我們應實際地、實證地想問題。

政治宣言與社會運動
好像去到了很技術上的討論。我們想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就是為民主運動賦與社會意義。我們可以見到,在香港因過份低的再分配而引起的巨大不平等之下,空談自由市場理論根本不切實際。尤其在民主派和獨裁者都在強調用商業邏輯看待香港的情況下,我們更應深思:我們沒有民主,是不是一直以來對民主的想像有所欠缺?民主最核心的概念,是不是因為一些香港自港英以來一直奉行的思想仍然主宰著我們的思考模式,因而並沒有人們得到最認真的了解?

因此,我們希望做到的,不單單是籍宣言推動一場思想上的社會運動。我們更希望我們提出的東西,會為政治民主化作為一個社會運動作準備。我們長篇大論,中心的論點只有一個:在社會和經濟制度上,重新確認對人的價值的尊重,重新確認社會是為一個個的人而存在,而一改過去以為社會賺多點錢為目的。畢竟,所謂財富,有幾多是落入大商家之手,又有幾多是小市民可以分享?但我們人人都應該有機會和能力,去在社會中追求我們的幸福人生。我們想做到的,就是籍引起討論和反思,把大家的思想範式,由「錢」為中心轉移到「人」為中心。我們認為只有這樣,一個真正可以有社會動員的民主運動,才是可能。

這是我們的期昐。

中大學生會
二零零九年七月三日


註1: 見Paul Krugman, The Conscience of a Liberal, chapter 2

註2: 見呂大樂, 《唔該,埋單--一個社會學家的香港筆記》, pp. 14
(註釋只列出書本,文中引用的網上文章,都已在文中以連結顯示)


((加入聯署! 宣言原文: http://hkdeclaration.blogspot.com/2009/06/blog-post_24.html))

2009年7月6日 星期一

新疆的漢族人看新疆騷亂

謝茂拾 2009年7月6日按:新華社報道了日前的新疆騷亂。作為內地人,我們沒有去過新疆,那裡的民族關係到底如何?新疆為什麼屢屢暴動?這是一個待解的課題。我這裡轉載一位多年生活在新疆的人的一些觀察體會,以使人們對新疆的真實情況有一些瞭解。也便於我們瞭解新疆暴動的複雜原因。

文章來源匿名於2006年5月31月安理論壇,網址:http://www.cnaust.com/viewthread.php?tid=11030
96年的新疆暴動

烏魯木齊市警察佩帶武器警械上公交車執勤,乘客正在接受開包檢查

一、我們的選擇
總算從這個被北京農村包圍著的大學畢業了,逃離般的喜悅加上很高興有三個同學選擇了和我一樣的服務地區,散伙飯上我喝的人事不省,第二天恍惚著就被架上了飛機,伊爾飛機很大,不過聲音也很大,我揉著耳朵出了機艙,一股乾燥的熱浪迎面撲來,W在我身後說到:「新疆的天看起來這麼藍啊!」沒錯,這裡的天很藍,如果不颳風的話,可是當時沒人告訴我,新疆就是我們選擇的而且今後工作的地方--而我們對它只是地理意義上的瞭解。

新疆重要數據簡稱:
新面積:160多萬平方公里
人口:1733萬,區內聚居 47個民族,主體民族維吾爾族人口719萬,被譽為「民族之窗」。
位置:地處祖國西北邊疆,東北隔阿爾泰山與蒙古為鄰,西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等國接壤。首府:烏魯木齊

二、第一次領略新疆的民族風情
來迎接我們的同志很熱情,把我們安排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宿舍後,就帶我們來到了一個叫做十二木卡姆的宴會廳,這裡吃飯很獨特,在一個舞池周圍全是餐桌,一開始各種民族風味的食品諸如抓飯、烤肉、烤包子等等很多東西就把桌子堆得滿滿的,我現在知道了這個時候你就要抓緊時間趕快吃,不然過一會兒你就沒辦法吃了,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主人就拿起兩個茶杯放到自己前,都倒滿酒開始喝轉圈酒,所謂轉圈酒就是一桌子上的人兩個兩個碰杯喝,輪著來誰也拉不下,不能喝酒的迅速就被淘汰下桌子了,吃飽了喝高了一群人就很熱鬧的開始在舞池裡跳起各種舞蹈,氣氛倒是蠻好的。吃飯喝酒的時候當地的同志就給我們大概講述了一些新疆的民族習慣諸如豬的禁忌等事項。
注意事項
信奉伊斯蘭教的當地民族是忌吃豬肉及豬的相關製品,以至於在交談中也要迴避相關詞語等;一個人的時候不要和維族人吵架,因為你不知道他是否會拿刀子捅你;最重要的是去結交一個維族同事,一旦有什麼事兒,他至少可以當你的翻譯。

三、培訓
生活安頓下來以後,我們這些剛參加工作的新人就被安排參加培訓,先開始的一個月中全是如同在學校般的思想教育以及千篇一律的軍事訓練,天天稍息立正向右看齊,當我們以為一切會如我們所料的一樣無聊的繼續下去的時候,課程表發到了手裡,我們才認識到這不是普通的培訓了。每天的體能訓練課我是吃不消了,他們三個倒還行,至少沒有像我一樣喊苦,不過一切慢慢好了,每天的跑步、俯臥撐、引體向上都可以完成了,學校裡養的虛肉慢慢堅實起來。最好玩的就是射擊訓練了,子彈敞開了造,就是槍種少了點,只有七七式手槍和八五式微沖。

培訓的專業課和我們在學校上的一樣所以輕車熟路,但最後一個月的培訓就和一下拉進了我們與現實鬥爭的距離我們第一次認識到了這裡鬥爭的殘酷性,培訓內容-- 爆炸物排除,給我們上課的是一個乾瘦乾瘦的老頭,穿了一身老式的警服,站在講台上好像一個枯樹樁,但就是這麼一老頭曾在97年一年中拆除了3000多個爆炸裝置。第一節課的內容全是在播放有關新疆民族分裂分子進行暴力恐怖活動的錄像,這些錄像深深的震撼了我,我把其中印象比較深刻的給大家講述一下巴仁鄉暴亂:亂糟糟的鏡頭開始,鄉政府門口聚集了幾百名維族人,攝像機架設在政府辦公樓的頂層,環顧周圍圍牆外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院子裡少的可憐十幾個警察帶著鋼盔拚命的頂著大門防止暴徒衝進大院,幾個武警無助的端著半自動步槍站在零時搭建的掩體裡不知所措,這時院外一聲巨響,鏡頭一轉,圍牆外升起一股塵土(老師解說到這是暴徒扔的一個炸藥包想要炸開圍牆,但沒有成功)隨後槍響了,這是為了壓制暴徒防止他們繼續用炸藥包爆破圍牆。另一段片斷開始,這是有關搜尋一些武警官兵的鏡頭,鏡頭一、在河邊的幾個戰士從浮土中拉出一具頭幾乎被砍斷的屍體,這是一個掉隊的通訊員;鏡頭二、一段破圍牆後面一具身上佈滿刀口的半裸屍體,頭皮被割掉,這是一個指導員,暴徒為了要他的毛衣先用棍棒打昏了他,脫了他的毛衣後在用刀捅死他,割掉了他的頭皮;鏡頭三、靠著院牆的一具屍體,軍裝被鮮血染成了黑色,手指全都被砍掉了,因為當時的政策限制他不敢開槍一直到死他的衝鋒鎗裡還壓著滿滿的子彈,暴徒扳不開他的手指來取走衝鋒鎗所以就砍斷了他的手指。後面的鏡頭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就沒有再放了。「在死了六名武警後,自治區的維族頭頭終於同意這是反革命暴亂,軍區才派軍隊和建設兵團的民兵進入該鄉平暴」--老師原話引用。激動人心的鏡頭開始了,一輛接著一輛的解放卡車駛過黃土飛揚的村莊,車頭上架著機槍的戰士眼睛中充滿了仇恨,民兵扛著的半自動步槍都上著明晃晃的槍刺。戰士們成戰鬥隊形沿著白楊林向目標地集結,所有的暴徒最後被壓縮到一個小學,一個維族戰士大聲著喊話,大概是讓他們投降吧,但回答他的是槍聲,槍聲此起彼伏,不斷有戰士受傷被抬下來,一個鏡頭是一個戰士的屁股被打中了,衛生員忙不迭的用剪刀剪開他的皮帶、褲子灑上止血粉,當時沒心沒肺的我還在笑,被老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天色漸暗,為了防止暴徒趁夜色脫逃,解放軍發起了衝鋒,3分鐘後一切都結束了,沿著果園的水溝排了一長串暴徒的屍體,手槍、半自動步槍、自動步槍堆了一地,一個大概只有十幾歲的孩子的屍體吸引了我的目光,雖然他的皮帶上還插著一個手榴彈,當時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現在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他不是孩子而是武裝人員,狂熱宗教情緒毀了他,如果我在戰鬥中遇見了這種情況我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因為首先進入我眼睛的是他手中的槍而不是他的臉,我不會為他的狂熱宗教情緒送上自己的性命。最後一個片斷,追悼會上白髮蒼蒼的母親摸著被白布裹著的兒子的屍體,突然拚命的扇兒子的臉,罵著他的兒子不為她養老送終。我把臉轉了過去,培訓班的同學們都和我一樣潸然淚下。

伊寧暴亂:汽車裡的攝像機鏡頭慢慢轉過來,一群維族人喊著口號沿著人行道前行,不斷有人彙集其中,所過之處商店的門窗俱毀;在高樓的窗戶裡攝像機拍下如下鏡頭,在寬闊的道路兩頭,彙集著兩撥人馬,一頭的維族人紛紛準備著磚頭石塊,一頭的武警整齊的拿著盾牌封鎖著路口,過了一會兒,武警的身後停滿了卡車和消防車,持盾牌的武警開始整齊的前移向維族人群靠近,石塊如暴雨般飛來,不斷有武警被砸中道地,但馬上就有同伴將其扶起防止掉隊,當離暴亂人群還有二十米左右時方陣變為若干小方陣,同時卡車裡衝出來潮水般的手持木棒的民兵,兩股力量合併後迅速散開成為三人戰鬥小組,衝散維族人並同時實施抓捕,捆好的人直接撂到了卡車上,如流水線般迅速的完成。平暴後的鏡頭,大街小巷一片狼藉,被推翻點燃的汽車仍舊在冒著濃煙,被無辜打死的漢族市民橫屍街頭,一漢族女青年被磚塊砸死後還被毀容,一賣報紙的民工被打死後還被搜走了僅有的十幾塊錢身上還被點燃報紙進行了焚燒,醫院裡到處是滿身獻血的漢族人,一個中年男子的嘴中不斷吐出大量的血塊。

爆炸物搜繳:果園的窩棚旁鏟開浮土,掀起鐵皮,豁然出現幾十枚蘇制手雷和地雷;挖開地道,幾百枚自製手雷閃著銀光散落其中。

圍捕恐怖分子:前略,一恐怖分子竟然潛到了圍捕警察車隊裡的一個豐田越野車裡,其拒絕投降,幹警向車裡投擲催淚瓦斯,估計是忍受不了引爆了攜帶的炸藥包,只見越野車一下膨脹起來,紅色的煙霧衝出車窗,到處都是鮮血。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些錄像,很難相信這就是我看見的歌舞昇平的新疆所發生的事情,而他又的確發生過。老頭關了投影儀,我的心長久的難以平靜下來。第二天,上課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爆炸裝置,老頭開始講解各種爆炸物的排除,老頭邊玩弄著模型邊說幹這個的時候就把腦袋掖在褲帶上吧,拿起一截鋼釘給我們看,說這個就是2.5爆炸案當中飛出的增強殺傷力的附加物。

拆除爆炸物的時候一定要謹慎,膽大、細心,老頭說去年和他一起在北京交流經驗的一個以色列專家最近就被炸死了。模擬演練的時候,我很有信心的剪掉了連在模擬電雷管上的導線,老頭說我死了,因為我沒有觀察到這是一個雙芯線,剪的同時就形成了回路。

雖然學了這麼多但實際上在以後的工作中,從來就沒有遇見過用得著的時候,全當技術儲備吧。經驗:自製爆炸物品的拆除難度要大於制式的,萬一碰錯了可是沒有機會存盤從來的,制式的一看就知道怎樣拆除,如地雷手雷等,自製的可就要觀察了,2.5爆炸案當中的定時器就是一個隨身聽,磁帶到頭後彈起的播放鍵將兩個鋁片合起形成回路,引爆炸彈。如果當時44路車上發現爆炸物的人能夠發現這一點將鋁片扳開,或者直接剪斷雷管電源線,而不是把它扔下車,蹬三輪的民工也許就不會死了。爆炸案發生後首先要清理附近區域,防止有其他二次爆炸物,這個經驗就是那個以色列人講的,恐怖分子也屢用不爽,阿富汗上次的爆炸案好像還在用這一手。在縣裡的一個案子,公園裡發生爆炸,沒有人員傷亡,排爆專家先行搜查附近區域發現在一個石桌下有一個定式爆炸裝置,恐怖分子算好爆炸案發生後半小時之內警察回到現場,附近沒有休息的地方,領導肯定會在這個桌子上研究案情,好來個一網打盡。

四、開始工作
參加的第一個案件是追捕一從車臣潛回新疆的恐怖分子,線索很少,只好走訪群眾,調查流動人口,審訊在押犯,放線人,拖的大家都很疲憊了。大概是10月份的時候了,天氣也涼了,正好是警備值班的最後一天,下午內勤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回家接孩子去了,我們一幫光棍正在樓裡張羅著燉羊肉準備喝酒,在外面走訪的兩個偵察員突然打電話回來說發現我們要抓的人正在打公用電話,我們全都像是屁股上被電了一般的衝下樓去取槍,可是內勤已經走了,槍櫃打不開,十幾個人只有隊長拿著一把手槍,剩下的人只好空著手衝上了車趕往維族人聚居區--二道橋。和一直跟在嫌疑人後面的偵察員會合後,簡單研究了一下地形決定立即實施抓捕,一組人員堵住胡同口,一組在後面支援,兩個維族幹警貼身上去,裝作熟人打招呼上前握手,在嫌疑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就上前順勢一期將其按倒,但沒有想到的是嫌疑人竟然掙脫,還將其中一名幹警扎傷,翻過旁邊院牆逃出了胡同,支援組只好包圍了這個院子,很多情況不明,擔心他有炸藥,沒人敢衝進去。簡單觀察後發現他竟然躲在一個裝炭的小屋,狂喜,若干人拿起院中的石灰順著牆根摸了過去,都倒了進去,所幸的是他沒有炸藥,在門口拿著唯一一把槍的隊長也沒用武之地,嫌疑人薰暈了竟然,兩個人衝了進去,那繩子捆了出來。

關進看守所後我才有機會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在車臣打過仗的恐怖分子,個子很矮,一身腱子肉,看起來就是面目猙獰。兩個同事正在審問,這個傢伙一言不發,就是狠狠的瞪著審訊他的人,彷彿要把他們的形象刻入心中,審訊持續了四十多個小時,失去耐性的一個幹警拿起電警棍衝上去就是一棍,恐怖分子一聲不吭就倒在了地上,一個人拿起一桶水往他頭上衝去,沒有反應,我默默的看著這一切,老同志說沒關係,那電棍擊一下人就會站起來了,轉身把電警棍遞給了我,我躊躇著,老同志很不耐煩的催促我,拿著電棍,按下開關,藍色的火花跳躍著,捅向倒在地上的人的心口,火花在胸口飛舞,但就是不見他站起來,我們開始擔心要出人命了,就把他送到了看守所的醫務室,沒想到醫生檢查了一下說人沒事兒,只是睡著了。後來鐵嘴終究被扳開了,原來他們在阿富汗受訓的時候就有反審訊訓練,針對俄國人的審訊練就的反審訊能力對付我們簡直是綽綽有餘。這種情況在後來的一件事情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在接受向俄國人引渡他們抓獲的恐怖分子時,這個恐怖分子在進了我們的車後,放聲痛哭,說總算活著回來了,維族同事告訴我,他可是車臣僱傭軍裡的老兵了,在戰場上死都不怕,卻害怕俄國人的審訊。

後面參加的案子很多了,我算比較幸運的,參與的案件抓捕還算順利,但其他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一個同事在克州搜查的時候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被從院中伸出的黑槍擊中犧牲,一起合作過的庫車公安局的副局長在追捕中為了掩護戰友犧牲,參加完追悼會後,心中仇恨的情緒直到現在也難以平息。

講講其他人吧,在和田工作的時候,和田防暴隊的一個朋友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聊起了他的經歷。他是和田防暴隊的元老,從組建開始一直在裡面工作,幾乎所有的行動都參與過,他含著淚說組建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什麼經驗,行動的時候沿用老的思路,結果每次都有人受傷犧牲,以至於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只要一聽說進房搜查腿就發軟,雖然人性的弱點不可避免,但總是在克服,每次行動都爭著穿防彈衣,98年以前我們的條件不好,防彈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穿的,只有衝在最前面的人才有可以穿的。現在當然好多了,警用裝備已經很現代化了,行動的時候只要房中有抵抗,我們就不衝進去了,狂扔催淚彈,我們有時就在想當時要是有這麼多催淚彈,我們犧牲的人也許會少的多。

其實還有很多的事情,但現在還不能說出來。

注意:當警察的朋友,新疆的抓捕和內地不一樣,如果你們有機會來新疆參加行動,請帶好鋼盔穿好防彈衣,遇到開槍抵抗,就像軍人一樣猛烈還擊,不要擔心平民,如果對手退進房子,別進去,讓催淚彈先去。審訊的時候,千萬不要害怕,盡情發揮你的想像力吧,你我在這方面不如克格勃。

五、沙雅
沙雅,新疆阿克蘇下的一個縣,在塔里木河邊,這裡有一次維族人富於傳奇色彩的一次暴亂。規模小於巴仁鄉、伊寧暴亂,但絕對的初步顯現出外派回來的恐怖分子良好的軍事素養。

沙雅縣很小,縱橫也就五六條街道,沙雅旁邊有一個監獄,縣裡有一個看守所,縣裡駐守著武警一個中隊,解放軍的一個團部。九七年,境外潛回的恐怖分子與監獄裡在押的幾名被判刑的民族分裂分子以秘密接上頭,策劃了一次越獄。在下午外出勞動收工的時候在一個隊裡的數人突然向押送武警發起突然襲擊用預先帶進的尖刀將兩名武警殺害,奪取了兩支自動步槍,四十發子彈,然後對此隊的服刑人員進行煽動,要求他們參與此次起義,將拒絕參與暴亂的服刑人員殺害後,前往沙雅縣郊的胡楊樹林,與在此接應的恐怖分子匯合。得知消息後武警立即出動準備追擊這批恐怖分子,武警判斷這伙恐怖分子很有可能將向喀什逃竄,遂全體出動進行堵截,出乎我們預料的是這群恐怖分子竟然沒有向外逃竄,而是在公路襲擊了警車殺死幹警後殺回了沙雅縣,襲擊了武警中隊,將留守人員全部打死後,打開了軍火庫,取得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包括自動步槍、手槍、手榴彈等,而此時的武警中隊還在公路上準備設卡堵截。離武警中隊兩個街區的解放軍團部聽到了槍聲,立刻進行了緊急動員,並向上級請示是否可以開槍,他們此時還不知道恐怖分子襲擊武警中隊得手並且沿街向東準備襲擊縣政府,恐怖分子沿街已經開始大肆屠殺,肆意開槍,有兩名警察及數名群眾被打死。解放軍戰士迅速佔領制高點架起了兩挺機槍,恐怖分子行進速度很快,已經進入了解放軍的射界,此時的四名戰士在未接到上級准許開槍的指示前,迅速開火封鎖了前往政府的道路,事後證明這幾個戰士做的完全正確,否則恐怖分子一旦突破,不設防的政府必將被血洗,團部的另一部分戰士也迅速的迂到了恐怖分子的右翼,此時恐怖分子看到攻打政府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並且後面已經被趕回的武警封鎖,右翼和前方的解放軍火力壓制很猛,遂向北逃竄,最後被包圍在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墳場中,殘餘恐怖分子借助地勢不斷開槍,投擲手榴彈,竟然使解放軍久攻不下,但最終因為難以突圍剩餘幾人全部自殺。

沙雅事件,持續時間很短,但造成了大量的軍警和平民的傷亡。以致於後來的追悼會上沙雅萬人空巷,花圈從禮堂擺到了公路上,境外的東突恐怖組織也大肆宣揚此次事件,炫耀自己的功績。 FANIT:以後沙雅縣的駐防就很強了,各地州也吸取了大量的經驗教訓。以後給位有機會到沙雅可以看看在郵電招待所的牆,上面至今還留有當時的彈孔。

六、待遇
不多說了,加薪吧,這裡的一線幹警無論橫向還是縱向比較工資是最低的,但工作卻是最危險的,很多幹警名字已經上了恐怖組織的網站了,美元換頭。

新疆並不是如中央的措辭而言有極小撮民族暴力分裂分子,它們有生根發芽的環境,這個土壤就是絕大部分維族人,家父在部隊時我開始住在軍區,所以和地方不太接觸,當時我也很相信民族大團結,但是家父轉業到地方(我家現已回原籍定居)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出門就迎來敵視的眼光,有時候過來故意撞你一下,用生硬的漢語或維語罵一句,喝醉了在街上耍酒瘋,亂打人(當然是漢族),我在新大車站就碰見一個,並不是說以前沒碰見過,而是它表現的太露骨。它在那裡大喊「漢族都滾出去,漢族怎麼不死完,殺光漢族人」中間夾雜著維漢結合的髒話,那天正好是下班的時間,車站的人不是很少,有維族也有漢族,它還跟旁邊的它們有說有笑,那些在車站的維族也不勸,有的用維語叫好或打口哨,還有的在鼓掌,漢族呢!只能躲遠些裝的什麼都看不見,這也難怪他們了,像這樣的事情在新疆的大街小巷比比皆是,打個比方你在街上和維族因為小事發生衝突,那麼街上的維族認識不認識都過來群毆你,而漢族卻站在旁邊看或著不經意的路過,久而久之人竟然麻木了。開始我也想這些只不過是一般無賴,但是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因為這些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它們都針對漢族,我有時也想可能也就那麼幾個人吧,大部分都是好的,可能它們的民族習性就是比較好動吧,它們應該能和我們友好共處的,我們是兄弟民族呢,畢竟都是中國人呀!

但我又錯了。幾歲的維族小孩還不到你的腰際,它也敢過來踢你,可是你想這麼小的小孩它懂什麼呢,家庭,從小就灌輸著「漢維勢不兩立,新疆是維族人的,漢族使我們變的貧窮,漢族應該離開這裡」,它們呢,總是認為漢族來新疆把它們的工作都搶了,還無嘗的享用這裡的豐富資源,使它們的生活水平下降,而事實上它們在新疆起到了什麼作用,49年進疆的時候,新疆的經濟處於崩潰的狀態,在新疆檔案館可以查到《新疆地方史》上敘述「部分地區有商品經濟存在,但在南疆大部分地區和北疆的部分地區,農村經濟落後,當地少數民族農牧民受到伯克(地方長官)和巴伊(鄉紳地主)的的殘酷壓搾,一些地區甚至還存在奴隸買賣和販賣婦孺的情況,自然死亡率高嬰兒的出生率低,生活困苦。」,

在解放軍進疆的資料片(很多資料片上都有)上可以看到當時的烏魯木齊幾乎沒有什麼高樓大廈,進駐部隊聽命中央指示就地改編成為農懇生產建設兵團發展當地的經濟,開墾荒地,興修水利,在戈壁高原上建立一座座新興城市(如石河子,奎屯等),同時從內地經濟發達的省市引入技術人才建設新疆,這些偉大但又默默無聞的人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勤勤懇懇的工作和勞動,他們的汗水和付出得到了回報,新疆的經濟突飛猛進,特別是幾個工業城市如烏魯木齊,石河子等與內地已無兩樣,外地人走在烏魯木齊的紅旗路,友好路等商業區會驚訝的看到那些不在他們當初設想中的高樓大廈,經濟繁榮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但是它們,維族竟然抹殺這些,試問49年進疆前新疆,烏魯木齊有什麼,當初把它們從剝削和壓搾下解放出來,進行土地改革分發牛羊,人是最貪婪的,它們吃飽了,就想要錢花,肚子吃飽了,手上也有錢了,那我要獨立了,大喊一聲「我要獨立了。」是的,會飛的女武神會說現在還有很多維族的生活貧困,但是它們跟那些中東的傢伙一樣,不想幹活,總想的坐在家裡等別人把石油,棉花,煤炭變成錢送給它們,在吐魯番旅遊的人都知道坎兒井以為他是當地的人開鑿的,實際上是文襄公左宗棠開鑿的,他當時在新疆興修水利達490公里有餘(左宗棠經營新疆我以後再寫),為什麼它們不自己開鑿,說新疆境內的四層樓以上的樓房那座是它們建成的,就連清真寺都是請內地人來修,而反過來,它們把來為新疆建設經濟的漢族人叫作「賴瓜子」,您在新疆您應該知道這是它們對內地漢族人的侮辱性稱呼,真沒有想到那些曾經和現在為新疆的建設出力的可敬人們流汗流血甚至犧牲生命現在只能流下無助的眼淚。這好比您好心給一個頻臨死亡的人水,食物,在他能有精力得以存活下去,並給他錢讓他得以善終,而他呢,卻不說謝謝,而且在您轉身離開的時候在您的背上插一刀。

我的班上也有維族是那種能說流利漢語,並且接受漢族教育的,我開始是學歷史的,老師講抗戰的時候我從家裡拿了一本《三光》這本書可能論壇的同志都看過的,內容是侵華日軍的回憶罪行的,我給她看,她只是泛泛地看看,然後對我笑笑說「你們漢族人真多,這樣殺都殺不完。」我當時沒反映過來,但是我記住她的名字叫買買提.帕麗旦.我在新大的那一年,可以說就在它們的窩裡活動,也看見他們一天跟真的一樣,胳膊底下夾著書,象學習的樣子,民考民(維語授課,維語考卷,新疆命題)上大學的更是差,考兩,三百分也能上大學,論壇的同志自己想想那是什麼樣子的大學生,我只知道在新疆只要分數考的高,除非腦子進水了,不會上本地的學校,同志們周圍有新疆的嗎?可以去問他們,但是就這樣的學生新大每年還讓留校的.當然只是負責民族授課的,我跟它們有過接觸,看過它們的課本(因為我家就住在烏魯木齊的維族聚集地,樓上下都有維族,而且都認識),有些簡單的物理化學公式要講很多遍才懂,它們在學校裡就偷,搶,吸毒,每年有很多人退學,有的甚至考上了也不去上,我家三樓的迪裡夏提.伊明江,它民考民,三百多分,對它們來說已經很高了,被新大錄取了,卻不上,我問它你不上學幹什麼,它說去清真寺唸經然後當個阿訇,我倒,但是像它這樣的情況很普遍,一天無所事事,在外面亂逛,它們在正式的單位很難找到工作,這個論壇有全國各地的人,它們在你們那裡的表現同志們都清楚,我上學期同學從上海來湖北玩,我領他到江漢步行街去,過來兩個維族問要不要望遠鏡,我湖北的同學拿在手裡看了一下,說不要,它們說不要看啥呢,狠狠地瞪我們一眼,用維語說了句髒話,湖北的同學說你們新疆人怎麼這樣,我想在這裡內地人把新疆人的概念搞混了,新疆的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和新疆的維族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它們在內地的所做所為把新疆的形象給搞壞了,但是現在新疆的有些漢族也不以為恥,把在內地打架仗著自己有幾分野性欺負自己真正的內地同胞,這也算本事,我們班上還有一個阿勒泰的,是漢族,他也天天喊新疆獨立,說新疆獨立怎樣好之類的,也不想想新疆獨立,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的境況會如何呢!

89年巴仁鄉暴亂,97年烏魯木齊的爆炸和伊犁的「2.25\\"打砸搶事件上,還有平時維族人欺負漢族的時候怎麼不站出來,還把自己的作風標榜一番.在烏魯木齊的公共車一上車,您就可以看見漢維兩種文字書寫的「民警提醒乘客,如發現可疑物品請速向就近派出所報告」這是97年炸彈時間的後遺症,97年全國人民剛過完喜慶的春節,鄧小平剛逝世的幾天後它們就搞了這個事情,論壇的同志們想想在你們還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時,我們呢!我們卻提心吊膽的在生活,那段時間烏魯木齊的公車很空,家人出外無不但心,當時的氣氛很緊張,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不知大家看過《突厥史》和《維吾爾人》這兩本書嗎,是它們寫的,在書上它們說陳詞濫調的說什麼維吾爾人是最優秀的,自古西域都是突厥民族的之類的癡語,學過中學歷史的人都知道,突厥人在隋唐時期才出現在阿勒泰山,巴爾喀什湖一帶,西漢時期,漢中央政府設立西域和北庭都護府管理南北疆事務,在中國歷史上新疆是自古以來屬於中央管轄的,突厥只是外來民族,當時西域有幾百個小國,何來光突厥一民族呢?

這兩本書是被收繳上來,家父當時隨部隊駐紮在烏蘇時,部隊發的,原本是維文版,是部隊翻譯油印供連以上軍官參考,書在家裡,回頭我可以掃上來,這兩本書可以說是它們歪曲歷史,分裂祖國的聖經,89年前後是比較亂的時期,胡耀邦說了句,少數民族地區應該由該民族自行管理,要下放權力,新疆軍區,北疆軍區,南疆軍區和各地軍分區的一把手都換成維族人,各地,州,市的領導班子也要向民族同志靠攏,那個時期,它們的氣焰更是囂張,我三叔的武警部隊到于闐的農村抓暴力恐怖分子,在家裡帶它出來的時候,它很囂張」說你們今天別想出這個村子。」果然,他們到門口發現全村上百人都圍過來了,並投擲石頭,酒瓶等雜物,他們退回恐怖分子的家裡,情況很緊急,他們只有32個人,用步話機向上級求援,期間也用維語喊話,並且朝天鳴槍,結果無濟於事,僵持了半小時,一車加強排趕到,但是它們就是不退後,而且咄咄逼人,於是把恐怖分子帶到卡車上,並由10個人看守,它們在底下用石頭砸車上的武警,有些人鋼盔被砸掉,有的人臉被打出血來,其餘的人護衛,前面10幾個人排成三角形,拿著盾牌望前抵,後面汽車假裝發動要撞,就這樣,才蹭到村口,後來為威懾當地的恐怖勢力又想上級請示決定在村口槍斃它,打了兩槍第一槍打在身上,未死,補槍打在頭上,將天靈蓋擊飛,當時這些士兵都是18,9歲。回想在烏魯木齊處決恐怖分子,有關方面還把罪犯的家屬從南疆用飛機接出來,給它們說你們的兒子犯了法,要判決他云云好言相勸,處決的時候還專門挑的不引人矚目的時間,在卡車上蹲下運去法場,奇怪了,抓罪犯的人竟然害怕罪犯。

我在家裡看巴仁鄉暴動的內部錄像和案後調查,走在街上的漢族人,沒惹它過來就用槍打倒後,拳打腳踢,折磨夠了,再用刀捅死,縣政府的兩位辦事人員,被毆打後,用鐵絲綁在一起,關到一輛北京吉普中活活燒死,有位漢族婦女,被輪姦後打個半死,臉上用刀劃成棋盤狀,事發後部隊進行調查和拘捕行動,遇到阻力,這其中就有政府人員,這伙匪徒就在該地區,明目張膽地和部隊周旋,當地的維族人處處袒護它們,部隊以為它們在別處其實就在該地區,政府裡的維族工作人員也推脫和阻撓部隊的行動,人家就在眼皮底下晃來晃去,耗費部隊的精力,有些村民報信,掩護匪徒,提供食宿,其中匪徒還殺害了3名落單的解放軍,三個人的手指頭都被用斧頭剁掉了,嘴用針縫上了,在身上還用針別著漢維兩種語言「殺光漢人」的布條,當然不能否認在這期間,也有極少部分少數民族為部隊提供幫助,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一位哈薩克小牧民自發的追蹤匪徒,並向部隊匯報,指引,這伙匪徒最終被消滅殆盡,少部分被拘捕,還是在于闐,80年代發生過「高旭事件」,論壇的同志可能有所耳聞,當時在巡邏過程中,誤擊一維族至死,於是于闐城裡的維族人瘋狂了,見到漢族人就打,拿刀亂戳,並且衝擊政府和企事業單位,那裡是個道口,被打死的人就被埋在那裡,經過的漢族人先是一陣拳腳,然後非逼的要下跪,路過的解放軍也不能例外,當時為了穩定局面,將高旭判無期,不過最後好像又減刑了,因為這種案子要在蘭州軍區高院判的,但是在于闐中級法院先行判決,部隊很不服氣,家父和一些在部隊供職的親戚閒談時,我聽部隊要求不要判那麼重,但是有關方面不於理睬,部隊的人都很氣憤,人都瘋了,官和兵都像想殺人似,差點引起嘩變,部隊的人和瞭解內幕的人都飽含怨氣,但又無法。維族不承認漢族在新疆的地位,這個它們自己的網站同志們可以去看看,上面介紹的新疆民族中有漢族嗎!上帝,榮譽,祖國.

在新疆,許多維吾爾人從小就對孩子培養對漢族人的憎恨和仇視。如果你大白天走在新疆喀什的大街上,有個四五歲的維吾爾小巴郎向你拋石子或跑過來踢你一腳,你千萬不要奇怪,也不要對他的行為進行呵斥,否則,頃刻之間周圍的維吾爾人會將你打得體無完膚,如果你僥倖能活著跑到公安派出所報案,他們會教訓你:誰叫你惹是生非?誰叫你不趕快跑?行了,悄悄回家養養吧!這種事情甚至可以發生在烏魯木齊市,發生在新疆的高等學校中。走在鬧市區中,你會經常發現一些維吾爾族小男孩從你的背後直接地、明目張膽地拉開你的挎包,拿裡面的錢財,同樣你只能趕快拿緊包走人,否則,皮肉之苦在所難免!在對待漢族人的態度上,幾乎穆斯林全民族沒有善惡美醜之分。新疆自治區檢察院的官員講:如果按照刑法規定,偷盜500元就夠判刑的標準來判,那麼新疆再修幾座監獄恐怕也不行,所以少數民族的偷盜行為,判刑標準比漢族人高得多!看看,多麼具有「民族優惠政策」法律條文!這簡直是在包庇縱容別的民族對新疆漢民族的偷盜和欺辱!在政府大講特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今天,新疆的漢族同胞卻在低人一等地生活著。

你如果在烏魯木齊坐出租車,司機會給你講,到了晚上一般不會去南梁、二道橋一帶(維吾爾族聚集地)拉活,幾乎所有的漢族司機,不論開什麼車的,他們都會記住一條血律:一旦在南梁、二道橋一帶發生交通事故,千萬不能停車,管他被撞者是死是活,一腳油門開到公安局投案,這樣你方可保住性命,否則你將永久地躺在那裡。多麼恐怖的生活環境,還能說社會穩定、民族團結嗎?

1993年在新疆喀什市發生的一件血案,至今想起都使人毛骨悚然,在新疆的漢族百姓命不如草。喀什市一漢族下崗女工在公園門前擺了一個檯球案以謀生記,中午十四歲的妹妹和暑假歸來的大學生姐姐來接替母親,換母親回家吃飯,從此這位母親永遠失去了這個剛剛進入大學的女兒。母親走後,幾個維吾爾青年來打球,打著打著,其中一個便開始對妹妹不軌,當姐姐的自然挺身保護妹妹,一句憤怒的話沒有說完,一把匕首就刺進姐姐的胸膛,姐姐當即斃命,這個殺人的維吾爾人在妹妹悲憤的哭喊中揚長而去,周圍都是維吾爾族人,但沒有一個人制止,也沒有一個人報案。等母親回來看到這突變的事件,才報案叫來了警察,警察向圍觀的人群詢問,竟沒有一個人說看見過兇手,包括和兇手一起來打球的!直到第二天,警察才在兇手家的床上將正在喝酒兇手抓獲,兇手竟說,昨天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回來法院竟按酒後過失傷人,判了兇手兩年徒刑。社會頓時嘩然,死難者家屬揚言將抬屍遊行,政府有關部門紛紛來做家屬工作,許以撫恤、工作等條件,軟硬兼施,硬是息事寧人地將事情壓了下去。筆者以為兇手有什麼背景,後瞭解到,其父母不過是巴扎擺烤羊肉攤的,他本人也只是無業遊民而已。

1998年8月的一天,仍然是在新疆的喀什市,兩名漢族婦女下班後去巴扎買羊肉,在一個羊肉攤上看過肉後,其中一個婦女指著另一個攤上的羊肉對同伴說,那邊的肉好,我們買那家的吧,話音未落,這個維吾爾攤主勃然大怒,大罵:你們這些黑大爺(侮辱漢族人的意思)敢說我的肉不好,我殺了你們這些漢族人,於是他操起牛耳尖刀,向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刺來,兩個女人奪路而逃,這個手持尖刀的維吾爾人一邊追,一邊向碰到的每一個漢族人揮刀行兇,連續五六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人想打電話報警,可是巴扎內看守公用電話的維吾爾族人就是不讓打,報案人直到跑出巴扎才找到電話報了警,110接警後趕到現場,此刻,這個維吾爾族歹徒,已喪失人性,對警察也大開殺戒,一個剛剛工作一年半的漢族警察上前制止其繼續行兇,被其一刀捅入心臟,當場犧牲,另一名警察也被刺傷,其後又有兩三人被殺傷,警察無法赤手制服他,只好一邊疏散人群,一邊將情況上報,得到批示後,才取槍將其就地正法。如果按110出警條例,警察遇到這種情況,本應立即執法,可是在新疆,對待穆斯林,警察卻沒有這個權力!法律在執法者身上都如此不平等,何況普通漢族百姓!

新疆社會最為安定、民族矛盾最為緩和的時期確實是毛澤東時代,幾乎所有生活在新疆的國民都有同感。自毛澤東時代之後,新疆的政局也越來越不穩定、民族矛盾愈來愈深,中央在新疆的一系列政策既得不到包括維吾爾在內的穆斯林民眾的支持,也得不到占新疆不到40%人口的漢族民眾的擁護,很多政策實際損害了全體新疆民眾的共同利益。

七十年代後期在新疆強行推行所謂的三個60%,即招生,少數民族占60%;招工,少數民族占60%;招兵,少數民族占60%(計劃經濟年代,當兵復員可立即安排鐵飯碗的工作),以至於後來演化成什麼事情,少數民族都要占60%。立即將以往的政策傾斜變成了量化標準,人為地製造了民族隔閡、種族歧視,加劇了民族矛盾,漢族與穆斯林民族由不平等到歧視、由嫉恨到仇視。以高考招生為例,新疆的漢族考生不但要忍受新疆分數線高於內地許多省區的事實,還要忍受不得超過占招生人數40%的種族歧視!由於知識水平等問題,招收的絕大多數穆斯林學生只能在新疆就地消化,因此,如果新疆的高校全部冠以新疆民族**大學,的確可以反映新疆高等教育的現狀!即便如此,還是知識水平存在差異的因素,新疆的高校中不同民族同級、同系、同專業,卻不能同教,教師、大綱、教材完全是兩套。的的確確,在保護某一民族及其文化傳統時,我們需要在政策和資金上給予傾斜,但機械地、過分地執行這一措施,實際是使其退化和消亡。筆者就曾接觸過一名維吾爾知識分子,他就認為:推行這一政策,實際上是想使我們這個民族產生惰性、不思進取、在低水平上進行重複循環,最終使我們這個民族和文化被消亡。多麼精彩的論斷!可見,中央政府的所謂「民族優惠政策」並沒有使這些利益的既得者對其感恩戴德,恰恰相反!在新疆高校中,穆斯林教師憑著一篇《新疆XX大學學報》或一篇很少聽聞的《XXX會議論文集》的文章,評上副教授甚至教授的人比比皆是,而這些人中有著極端民族主義思想、將「東突」作為理想目標的不在少數。而漢族教師至今還得忍受這個60%!

中央政府的這些政策在新疆穆斯林中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同時在漢族(新疆事實上的少數民族)中卻引起了強烈的不平。八十年代初,胡耀邦到新疆考察工作,在新疆屯墾戊邊幾十年漢族幹部群眾紛紛向中央抱怨:我們是獻了青春獻終生,獻了終生獻子孫!要知道,高考招生、招工、招兵在當時是這些普通民眾之子女的唯一出路呀!正是中央的這些政策,動搖了大量漢族群眾扎根新疆的決心,形成八十年代回歸內地的風潮,因為他們認為自己不但和內地民眾相比是中國的二等公民,而且和新疆穆斯林相比又是新疆的二等公民!儘管中央和地方政府一再出台「原則上新疆的畢業生一律回新疆」「南疆三地州大學畢業生一律回去,不得留在烏魯木齊」「發達地區不得從新疆招聘人員」等一系列不得人心的違背人權的政策,但新疆的社會動盪一天比一天嚴重,從「孔雀東南飛」到現在「麻雀東南飛」,難道政府不因該對以往的政策進行反思和檢討嗎?否則即便借世界反恐的東風,將新疆問題暫時壓制,但這種政策不改,問題終歸難以根治!

而今,在政府推行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運動中,在新疆實施的這種60%的政策,更是助長少數民族憎恨政府、仇視漢族民眾的情緒,「東突」更是獲得了廣泛的響應。過去的計劃經濟,政府可以強制地將60%的少數民族安排進機關、工廠、部隊,少數民族大學生也可以由國家統一分配工作,不管他們是不是適合這些崗位,但是少數民族的確得到了廣泛的優待。然而,隨著國營企業步入困境,大量職工下崗,合資企業與私營企業提供的就業崗位開始佔據勞動力市場的主要買方,為了經濟利益他們首先僱傭技術工人和素質較高的人,盡管政府也在做工作,希望他們盡可能多地增加少數民族的崗位,但是行政的干預影響逐漸被市場生存的影響所取代。於是,大量的工作崗位被漢族人佔據了,高校畢業生不在被國家包辦分配後,由於知識水平的差異,少數民族畢業生再就業市場上明顯不如漢族畢業生,軍隊實行義務兵制度後,由士兵直接提干幾乎不可能,復員後也不再包分工作。政府所能行政安排的地方,只有行政事業機構,可是年年的精簡機構,早已使這些崗位人滿為患。諸如此類的一系列變化,政府過去推行的60%除了在機關事業學校外,已沒有社會意義。

尾:寫了一個多小時,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寫出來,因為當初的衝動以歸於平靜。罷了,就到這兒吧。很多事情別人也會說出來的。就以此文懷念離開我的戰友以及我所離開的這條戰線,悼念故去的戰友。